尾音未消弭，沉重的后半句断在口腔中，巴恩斯嗓音整个落下去，仿佛掉进了海底，无法捕捉。
“我杀了斯塔克的父母，霍德华和斯塔克太太。”他用力阖阖眼，眉心深凹进去，灌满了悔意，“我还差点杀了你……不，伊莉娜的死亡，我应该也是有责任的。”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艾达想。如果是这样，那么斯塔克的态度也能说得通了，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弑杀自己双亲的人能和平共处。
“我接到最后一个任务是去封口，把在逃的军械库杀了，拿回名单，她见到我的时候很惊讶，并且给我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让我去找罗杰斯。”
他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回忆完了痛苦，“我杀了很多人，超乎你想象的数量，我想赎罪，我想尽量洗清我的罪孽，史蒂夫知道这些事，我被送去了神盾局，今天是特例，斯塔克要求让他们允许我自由活动一天。”
“漫长的一天，不是吗？huh，”巴恩斯说，“……我很抱歉之前我对做的一切。”
艾达迟迟说不出话，她不知道第一该感叹巴恩斯的过去，还是应该对伊莉娜和斯塔克的态度感到敬佩。
他的过去太沉痛，一字一句令人窒息无法|正常吐露话语，甚至无法呼吸，她无法想象，背着这样残忍的过去，他现在究竟是怎么做到把事情说完。
她偏过头看向前方的落地窗，窗外雪花纷飞，夜灯稀疏散落，雪花降临在城市的上方，却盖不住光亮，楼上不乏有正值青春，拥有鲜活人生的男男女女，这一切都与冬日战士无关，詹姆斯·巴恩斯的人生早在他掉下火车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法对他说“一切会好起来的”、“你值得被原谅”诸如此类的话，因为她不能代替其他人原谅他。
艾达的手掌覆向巴恩斯的肩头，上下轻轻拍动，“冬日战士已经是过去式了，欢迎回来，詹姆斯。”
她无法去对他说原谅，那她唯一能做的——
“好好活下去，祝你早日洗清过去的罪孽，重新夺回自己遗失的人生，我的朋友。”
……
等一系列事情处理完毕，艾达离开复仇者基地，她最后和娜塔莎谈了几句，之前军械库本来就没有官宣退出过复仇者联盟，只是因为她在哥谭的一系列事情，才导致事情发酵，民声四起。
经由斯塔克和神盾局的处理，这件事已经成功换了个说法，斯塔克力保军械库，强硬要求一切如故。
她已经和队员们打好招呼，背着包下楼准备开车走人，结果在车|库撞见了新老板。
艾达提起眉尖，只见老板忽然丢过来一物，她反射性伸手接住。
是车钥匙。
斯塔克依旧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连甩给她一把豪车钥匙时，表情也没半点变化，简直就跟出门丢个垃圾一样随便。
“老板，这不好吧。”艾达矜持地说。
艾达木着脸。有钱人真讨厌，装逼也要装得她高攀不起，当季新款叫做旧车？
“有了盔甲，这些车就都是旧车，”斯塔克耸耸肩，“至于你的旧车，我已经叫人丢进垃圾站了，放弃吧。”
艾达：“…………”
面对这样的羞辱，艾达只想说：谢谢老板，请用钱砸死我！
她摁着车钥匙找到那辆车子，一辆血红主基调的奥迪，充分具有斯塔克绝不低调的个性。
艾达无语地看着面前的车子，想了想，回过半张脸，目光滑向斯塔克，后者见她一脸凝重，扯了扯嘴角。
“想问什么直接说，不说我就扣你工资。”
艾达惊了一下，连忙问：“我不理解，为什么是我。”我不是伊莉娜，弄得出这么多麻烦仅仅为了让我在复仇者挂个名，这并不划算。
斯塔克是个商人，更应该知道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车|库的门页姗姗转开，一隅阳光洒在斯塔克的后背，男人逆着光而站，显得那双褐色眼瞳有点阴霾。
“……我其实一直想过一个问题，我们这么多人，她有没有把其中一个当过队友？”他的眼神贴着艾达，嗓音带着奇异的稳定，“这个问题没有机会问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喜欢遗憾。”
斯塔克将手掌揣进裤兜里，转身迎向目光，慢慢地走着，享受着大自然给他的加冕，他面向阳光，就像是生来本该如此，镁光灯下的宠儿，人群中的焦点，万里挑一的天才。
从被神盾局招募进超级英雄组织，到他亲手凝聚这个团体，迄今为止，斯塔克付出了许多努力。
“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也不会把你当做是她，我喜欢你，喜欢你在我的队伍里——”
偌大的车|库里，他的影子逐渐拉长，背影快要不见，留下一句：
“就像一切从没改变过。”
斯塔克最后的背影消失在艾达的眼底，足足定格了十余秒。
她忽然有点想笑，笑她的老板是个傻子，他就像一个小孩，用了全部力气把沙子堆成一座城堡，将所有的珍爱全部堆进去，让他们保持最美好的模样，为此不惜掏空心思去保护。
艾达在心底笑够了，扭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把包丢到车里，关上门欲要系上安全带，她忽然愣住，余光不期然擦过副驾驶的东西。
虽然隔着距离，艾达乏善可陈的知识也无法解释出那是什么玩意儿，但角落的位置刻印着“斯塔克工业出品”，显然，老板又送装备来了。
对于超级英雄的装备，比起交给工厂，艾达更倾向于斯塔克本人亲手制造，每一处焊接，每一条电路，全都经由他手工制造——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他就像一个小孩。
为了保护自己珍爱的东西。
不惜掏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