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妙煞人之痴娘 >第二十七章 对酌
    凤流愣了一下,看个大老爷们两手两脚都扒拉在他身上,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睛儿这么一瞧:喝好家伙胡爷脸上横七竖八的,那是女人的长指甲刮出的道道血痕哪今晚可算破相了

    “老哥”扯开扒拉在身上的胡爷,凤流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仔细一看“你那两撇八字胡呢”怎么就没了

    “她、她扯了我胡子”胡有为眼泪汪汪,“哎哟哟”直喊疼,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凤流看得是直摇头,“那不是你自个的家么怎么反倒是你被赶出门来了”

    “唉,甭提了”胡爷满腹辛酸,一腔悲楚,又抱住了路边的行道树,脑门子抵在树干上,郁闷得直叹气,“也不知怎么了,我一见她,两腿就直哆嗦我老母在世时,我都没这么怕过”

    “回去跟她赔个不是,不就行了”凤流一指胡家的门,胡有为就吓得脸色发白,“不不不不回去回去了活活得脱掉一层皮”

    “那今晚”凤流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毛,却见这小子来了这么个绝招: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并肩走着,将他推向小吃街。

    “瞧你这郁闷的样今晚索性去喝个痛快,来个一醉方休做兄弟的,舍命相陪”前一句说得挺仗义的,下一句却暴露了疯少的真正意图:“从早晨到现在,我这肚子都是扁的。老哥,你出钱,我陪你喝酒吃菜咱们先去捞顿饱的”

    听听、听听,这小子打的如意算盘胡爷当了整晚的冤大头,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到头来还是落在了这小子的手里,被他牵了鼻子走。

    “你小子是有多穷连饭都吃不上了”

    胡有为心一软,唉声叹气地跟着走,到了路边一个小摊儿前,唤店家上酒来,再炒几样小菜,爆油带香的下酒菜,切几盘卤味,统统端上桌来

    等酒菜上齐,凤流先给他斟满一杯,胡爷是抢过酒盅,仰头一口闷,当真是来借酒消愁的,也不举筷,只端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干。

    劲道猛烈的老白干,一下子被他咕咚咚灌下半斤,辣得他眼角飙泪,一抹嘴唇,唇上空空的,没了那两撇八字胡须,他总觉得不太自在,每每习惯性地用手去捻胡子,手里空空抓不到半根胡须,就又闷头喝酒,喝得两眼都快睁不开了,才搁下酒盅,留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疯少。

    “小子,你干吗呢”两个人喝酒吃菜,这小子怎么又往桌上添了一双筷子、一个杯盏

    “待会还有谁要来”胡爷问。

    凤流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专心致志给一旁留出的空座上夹菜斟酒,侍侯周到,“老哥,宛如也在呢,我给她添酒。”

    “宛如”胡有为醉眯着两眼,瞄了瞄那个空座,嘿嘿地笑,“哪个宛如我家那个还是冯家那个”

    凤流抬头,“冯家,冯宛如。”

    胡爷一愣,又用手支着额头,有些不胜酒力,醉醺醺地发笑:“你小子活见鬼了我要是信你的疯话,我就不姓胡”

    “老哥,你不姓胡都好几回了。”凤流冲着空座儿那头轻声细语说了几句,又伸手去抢胡爷端到手里的酒盅,“别喝了你要是醉了,我可不管,让你睡路边去”

    “疯子,你知不知道”胡爷真个是醉了,醉人醉语说个不停:“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小辣椒,可她整日缠着我、要我带她去大城子上海租界有什么好洋人的地盘以往,我在巡捕房当探目,给黄老板办差,那是豁出性命卖力地干哪十里洋场可乱着,看起来纸醉金迷,粉饰太平,可背地里走私鸦片买卖军火,命案多了去了,背后冷枪防不胜防哪我这么卖力地干,到头来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凤流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他,又听他絮絮叨叨,酒喝高了,这话匣子就关不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统统说了出来,凤流听着听着,什么都明白了

    胡爷他真个如郭老三所讲,在上头犯事了

    黄老板麻皮金荣相中了个戏子,叫露兰春,这事被他老婆李桂生知道了,就让人去劝,胡爷是撞在了枪口上,没料到黄老板这回是来真的,劝没劝成,反倒得罪了老板,被人给一脚踢出局,大老婆、小老婆见他失势丢了饭碗,当晚就卷铺盖跟情人跑路了,他这才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到家乡,在这

    小镇上娶了个三房

    “你还有钱金屋藏娇”凤流这一问,倒是套出胡爷的老底子:“我私藏了军阀一箱大黄鱼挪来自个用这辈子都花不完嘿嘿,老胡我可聪明着呢”

    “您自个还犯了案底哪”凤流忍不住打趣胡爷:民国乱世,军阀手上捞的也是不义之财,胡爷这是黑吃黑哪真是比狐狸还刁

    “有钱能当司令,能招兵买马占地盘有钱就是天王老子这什么世道”胡爷嘴里咕哝着,下巴都搭在了桌面上,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老哥”凤流定定地瞅着他,突然将脸凑了过去,胡爷闻唤一睁眼,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干啥快快起开起开”这小子,嘴唇都快挨着他了,凑那么近干吗

    这一吓,可把他吓得酒意一减,清醒几分:他刚刚是不是跟这小子说了些什么这小子该不会逮着他的把柄了吧

    凤流凑到他面前来,定定地瞅了他片刻,笑嘻嘻地道:“你还蛮可爱的”

    可爱

    胡爷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慌忙往后一仰,失了重心,连人带凳摔在地上,半晌没起来。他这狼狈样,逗得凤流“噗嗤”一笑,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是宛如讲的,她觉得你蛮可爱,只可惜今生与你无缘,当不成你的三姨太。”

    胡爷坐在地上,愣了半晌,突然跳起脚来,恼羞成怒:“你个疯子别老在我面前提宛如她死都死了,还能坐这儿跟你唠嗑鬼才信”话落,往桌面上搁钱结帐,掉头就走。

    “老哥,你这是去哪”

    胡爷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一起,连走路都踉跄不稳,醉成这样,还能自个走回去

    凤流起身相送,胡爷却不领情,回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别跟着我”

    凤流站着没动,目送他走出了十来步远,突然“咕咚”一声栽倒下去,直接醉倒在路边,嘴里含糊了几声,两眼一闭,呼噜声大作。

    他这是躺在马路牙子上睡去了。

    “你放心,他醒来就没事了。”凤流目光一转,对着身边那个空座说道:“你也该走了,杀人者偿命,你那案子,我与胡爷都会追查下去的”

    话落,一阵风旋过,空座上像是有个声音轻轻叹息着,而后悄然离开,独独留下了一双艳红的绣花鞋,静静搁在那里。

    凤流伸手将它拾起,摆到了桌面上,拎着酒壶,将酒水倾洒在这双绣花鞋上,而后,擦了根火柴,一把火点燃。

    新娘出嫁时穿的喜鞋,红艳之色映在火光里,衬着妖蛇般扭动蹿燃的火苗,分外好看

    这火烧得不大,火焰里却有青烟缭绕不散,片刻之后,才渐渐熄灭,残留的余烬,被风一吹,袅袅散去

    凤流走到路边,背起醉卧在地上的人,朝着西郊野冢山去。

    胡爷打着呼噜,路上就没醒过来,浑然不知自己竟被疯少背上了山,在天快要亮时,进了那座老宅子

    照样是捡着敲门砖,敲开了“夜来门”,一脚迈进门去,疯少突然听到“扑喇喇”一阵拍翅声,而后,有个黑影掠过来,冲着刚回门的他打了声招呼:

    “少爷少爷你回来了”

    凤流吃惊地抬头,却看到一只九宫鸟拍翅飞来,边飞边叫,很是聒噪。

    这鸟怎么又回来了他给表叔置办后事时,不是将它托养在寿材铺子里了么难道它是自个挣脱笼子溜回来的还能熟门熟路飞到这老宅子里头等他

    “你不叫我侄儿了”吃惊归吃惊,他见了这只鸟,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却是:自个吃饭都成问题了,它这一来,他该怎么养活它这鸟是吃素还是吃荤

    “少爷少爷,有客来”九宫鸟通了人性似的,在这老宅子里有模有样的当起了“门丁仆役”,迎着刚回家的“主人”,不但改口唤他为“少爷”,还落到胡有为肩头,偏着小脑袋看看他,用喙啄了啄他。

    “你要是个人就好了,能帮我照顾他”凤流想着:要不要抓住这只鸟,拿鸟市上卖了,换几个钱来,度过这缺粮少盐的日子没准还能换几斤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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