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囚青丝 >第 44 章 不要脸
    魏峙敛了笑意,随口问着,“什么人?”

    “是些沿途拦车卖果子的妇孺,您且略等等,我去驱散她们。”

    车夫小意请示着。

    夏竹悦闻言,探身去推开窗扇,朝外头望去,果见已出了京城。

    马车停在官道边上,华丽车马前围拢了十数个带着孩童的妇女老妪。

    那些孩子都很幼小,或牵在手里,或伏在妇人的背脊上,妇人们手中捧着些刚摘下的鲜果,同车夫侍卫们说着好话儿,祈求着能换些个散碎银钱。

    老弱妇孺皆破衣烂衫,困苦不已,丝毫不似天子脚下,京城近郊的富庶民户,倒像是逃难的难民似的。

    几个小童年龄尚小,消瘦不堪,似乎是饿的急了,吮着自个儿的拇指嘤嘤哭闹着,妇女无法,只得一边哄着,一边祈求。

    夏竹悦心下不忍,有心想要帮上一帮,却自觉身无分文,只得默默垂下头来,很是失落。

    这一切都瞧在了魏峙眼里,他吩咐车夫,“去把果子都买下,遣她们各自回去。”

    “是。”

    车夫应下,买果子去了。

    “来人。”

    魏峙唤了一声,立刻便有随侍的小厮近上前来。

    “遣人去查问谁是此地的父母官,何故致使妇孺乞讨,回来报我。”

    “是。”

    小厮得令,匆匆去了。

    车夫办事利落,三两下便将她们的果子都买下了。

    许是给的银钱挺多,妇女老妪们皆欣喜非常,连连称谢,带着孩子们互相扶持着离开了官道,渐渐远去。

    夏竹悦心下稍安,虽不知她们究竟遇上些什么难处,但眼下能帮一帮,已然很好了。

    她回眸看向魏峙,只见他似没事儿人一般,歪在榻上,裹着她的毯子,也正瞧着她。

    白了他一眼,她垂下头去。

    引得他轻笑了两声,但到底没说些什么。

    少顷小厮将那些果子里摘出好的,清洗了一碟捧了进来,恭谨放置在小几上。

    魏峙瞧她鹌鹑似地正襟危坐在那里,不禁有些好笑,拈了个果子,轻轻丢向她。

    鲜嫩带叶的小蜜橘砸在她襟上,圆溜溜地滚落到她膝间。

    夏竹悦有些恼,抬起头瞪向他。

    魏峙侧在榻上,手掌慵懒撑着下颌,噙着一丝笑意,

    “你扒给我吃。”

    “吃你的头。”

    夏竹悦轻斥,捉起橘子丢了回去。

    魏峙轻巧伸手接住,起身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那我扒给你吃。”

    说着迅速扒开一个,拨下一瓣儿塞进她嘴里。

    夏竹悦措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推拒,又被他忽地凑近来嘬了一口。

    “嗯,甜。”

    他嬉笑着将剩下的橘子都吃了。

    “你!不要脸!”

    夏竹悦羞恼极了,轮起粉拳就要砸他。

    魏峙不以为意,随手捉了她的腕子,笑睨着她,“要脸做什么,要脸能讨着媳妇儿么?”

    “你......”

    夏竹悦还要再说,却被他又喂了一瓣儿橘子。

    “真真儿是个呱噪的长.舌.妇,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好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模样,气的她涨红了脸面却又动弹不得,着实羞恼。

    夏竹悦推拒了他一路,他变着花样儿地逗她,死皮赖脸地脸皮厚似城墙,倒也将她逗笑了几次,实在与他置不起气来。

    晚间落了一处驿馆,直到车门被打开时这块儿甩不掉的牛皮糖才稍稍拉开身位,正经了起来。

    驿馆内的闲杂人等已经全部清空,扫洒一新,魏峙翩然下车由侍从引着,往内走去。

    夏竹悦心下翻了个白眼儿。

    人前人模人样的,关起门来,什么丑样子都做得,真真儿是两副面孔。

    她下了车,跟在接引的侍从身后,也进了驿馆。

    魏峙原在前头走着,快到厢房的时候忽地停下了脚步,遣退了众人,走到夏竹悦身畔。

    夏竹悦谨慎地往边儿上退了退,贴着墙继续往前走。

    到了侍从指给她的厢房,她顾自推门进去了,反手就要关上门扇,魏峙却忽地伸手一撑,撑住了些许缝隙。

    他笑着,透过门缝儿瞧着她,“只有这一间房了,我没有去处,放我也进去罢。”

    夏竹悦闻言,嗤笑一声,“天儿这么热,你睡露台正好。”

    说罢就要推上门扇儿。

    “哎。”

    魏峙抵着门,稍稍用力,推开些许,挤进半个身子来,眼巴巴儿地望着她,“你真忍心么?”

    夏竹悦抿了抿唇,抬眸看着他,“别让我更讨厌你。”

    笑意僵在唇畔,魏峙眸中划过一丝黯然。

    垂下眸,他松了手,转身往另一头走去,进了隔壁的厢房。

    夏竹悦心绪翻涌,在门口立了半晌,阖上了门扇。

    往后的几日,魏峙再也未同她开过玩笑,出入皆是以礼待之,并无半分轻薄调戏。

    两人同坐在车里也不怎么说话,夏竹悦大病初愈,车马劳顿,时常就在榻上昏睡,即便是醒着,也时常闭目养神,懒得多同他产生交集。

    魏峙便独自处理公务,南平王久病缠身,封地内的事务皆由魏峙处理,如今即便是在路上,也每日有人快马送来,一日不都曾落下。

    好容易回到江汉,夏竹悦的咳疾却有些复发了。

    一朝又回到了南平王府,恍若隔世一般。

    魏峙回府直往书房去见臣工,许多积压的事务亟待他解决。

    而她则被护送进了魏峙院儿里,依旧送去了他的寝间。

    她瞧着院儿里熟悉的景致,真真儿觉得自己在京城里的时光像是偷来的一般。

    虽然清贫,但心里头舒坦。

    她自嘲笑笑,叹身如浮萍,自由于她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她,终究只是一只笼中雀罢了。

    如此想着,她推开了魏峙寝间的门扇。

    甫一推开门扇,她便楞在了那里。

    仿若她从未离开过似的。

    屋里的装饰摆设一如从前,没有丝毫的改变。

    小几上还摆着她从前绣花儿时用的小竹筐,里头散落着针线绣绷儿,还有她绣了一瓣儿的海棠花儿。

    那些物什上不染纤尘,可见是时常在保养的,那形状,仿佛她只是堪堪午睡起来出去散了个步罢了,回来还要执起来接着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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