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庆余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九十五章 陈萍萍的复仇
    虽然时为副将地叶重以及亲兵营少年校官王志昆,在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然而战场之上南庆本就处于弱势,统帅忽然又不能视事。转瞬间。战清风大军挺进,南庆军队被打的四分五裂。而太子也被困在了群山之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陈萍萍带着监察院黑骑完成了他们震惊天下的第一次千里突进,生生在大魏军队营织的罗网上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冒着无穷的风险,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庆帝救了回来。

    一路艰辛不用多提,黑骑几乎全军覆没才将今日的皇帝陛下救了回来。在那时,陈萍萍心头就有一个疑惑,究竟陛下是受了怎样奇怪地伤?外表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但内里的经脉却全部碎断,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些年里,陈萍萍猜到了一些什么,而且范闲也曾经面临了一次险些经脉尽断的危险,他自然知晓当日皇帝陛下诡异而可怕的伤势由何而来。

    想必就是霸道功诀练到一定境地之后,必然会出现地危险的关口。

    “朕身不能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体内若有无数万把锋利的小刀,正在不停地切割着我的腑脏,我地骨肉。”皇帝的眼神空蒙,冷漠说道:“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那种孤独,那种黑暗,不是你能想像的。朕心志一向强大,然而在那时,却也忍不住生起了自尽的念头……然而朕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想死……居然都死不成。”

    皇帝的唇角微翘,自嘲地笑了起来,“这是何其可悲和凄惨的下场。”他淡淡看了陈萍萍一眼,“当日若不是你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我,或许我当时便死了。”

    陈萍萍沉默不语,不讥讽,不应声。

    皇帝的鼻翼微微抽动,冷漠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上天未曾弃朕,在这样地痛苦煎熬数月之后,朕终于醒了过来,而且不止醒了,朕还终于突破了霸道功诀那道关口。”

    皇帝的声音微微颤抖,已经数十年过去了,他想到那可怕的,非人类所能承担其折磨的关口,坚强的心依然止不住摇晃了一下。

    他低下头来,微嘲地看着陈萍萍说道:“她传我这个要命的功诀,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朕问过她,怎样能够突破关口,她说她不知道。”皇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眼帘微眯,从缝隙里透出寒意,“她不知道!她造就了苦荷,造就了四顾剑,造就了朕,她居然说……她不知道!”

    “她想拿着朕这个要害,要朕一生一世都听她的,应允她的。”皇帝地唇角怪异地翘了起来,嘲讽说道:“但……朕怎是这样地人,朕过了这生死大关,也将这世间的一切看地淡了,也终于明白你们眼中这个光辉夺目的女子,其实也有她最残忍地那个部分。既然天不弃朕。朕如何肯自弃?”

    听完了庆帝的这番话,陈萍萍微微地笑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将那微敛的笑容继续展露到了尽处,摇着头哑声笑道:“多疑啊多疑……陛下你这一生,大概从来就没有办法摆脱这一点了。”

    陈萍萍的笑声很沧桑,很悲哀,他静静地看着皇帝说道:“借口永远只是借口。或许陛下你当年是这样想的,然而范闲如今也练了,如果不是有海棠帮他,只怕他也会落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关口之中。”

    “天一道的心法,她的手上本来就有。”皇帝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可那有可能永远停留在九品地境界之中。”陈萍萍微嘲说道:“你甘心吗?”

    不等皇帝回答,他轻轻地摆了摆手,叹息说道:“过去的事情,再去提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你既然连她都能疑,自然能疑天下所有人,只是……这种疑也未免显得太可笑了些。”

    既然可笑,当然要笑,所以陈萍萍笑了。在黑色的轮椅上笑的前仰后合,浑浊的眼泪都快要从他苍老的眼缝里挤了出来。

    “朕只是要让你这条老狗死之前知道,你所记得的,只是一个虚无缥渺的幻像罢了。”皇帝睁开了双眼。从回忆中摆脱出来,冷酷地看着陈萍萍说道:“你是朕地狗,却要替她来问朕,朕要你知道,你所忠诚守护的那个女主子,也不是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子。”

    陈萍萍住了笑容,双肩微微下沉,沉默片刻后应道:“老奴不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圣人。也没资格做圣人。先前指摘陛下,不是为这天下苍生,也不是心头对这苍生有何垂怜,只是这是她的遗愿……是地,陛下,今天相见,为的不是天下苍生,只是私怨罢了。”

    他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皇帝:“你杀了她。我便要替她报仇。此乃私仇,不是什么狗屁大义。这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承载什么别的意义。我根本不在乎她是个什么样地人,究竟是谪落凡尘的仙子,还是一个内里别有机谋的小魔女,那有什么关系?”

    “她叫叶轻眉,这就足够了。”陈萍萍看着皇帝缓缓说道。

    皇帝望着轮椅上的老战友,许久许久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然而这抹笑却代表了更深一层的意思,在他的眼中,这条老黑狗已经死了。

    “这是一种很畸形荒乱的情绪。”皇帝冷漠说道:“监察一国之君,一个阉人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原来很多年前你就已经疯了。”

    “当然,朕必须承认,朕被你蒙蔽了很多年……监察院在你这条老狗的手里,确实有些棘手。整个监察院到了今日,只知有陈萍萍,却不知有朕这个皇帝。这是朕对你地纵容所至,却也是你的能耐。只是朕不明白,你凭什么向朕举起复仇的刀,你又有什么能力?”

    皇帝带着淡淡不屑看着陈萍萍,自身边取起那杯许久未曾饮的冷茶,缓缓啜了一口。

    陈萍萍也自轮椅扶手的前端取起那杯犹有余温的茶水,润了润自己枯干的双唇,片刻后轻声应道:“想必言冰云此时已经在替陛下整肃监察院了。”

    皇帝的眼光看着茶杯里地澄黄茶水,微微一凝,然后回复自然。

    “我既然单身回京,自然是不愿意整个庆国因为老奴地复仇而陷入动荡之中。”陈萍萍说道:“所以言冰云那里,我并不会理会。”

    “慨然来赴死,就是为了骂朕几句?”皇帝的唇角泛起一丝颇可捉摸地笑容。

    “陛下了解我,所以才会陪注定要死的我说这么久的闲话。”陈萍萍微笑说道:“因为你也不知道我最后的后手是什么,所以你必须陪我说下去,直到我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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