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 >第 60 章 事发
    大泽之畔,帐篷之中,允青霜和繁雅志相拥而眠,姿态十分亲密。

    然而若能拂开浓雾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两人都紧促眉头,神色痛苦,似乎在睡梦中挣扎着什么。

    少年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我没有!”

    “我没有骗人!”

    “我不知道……父亲……我不是故意骗你……”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沁出,滑进了耳鬓。

    “父亲……我错了,我错了……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

    幻境之中,十五岁的少年拼命挣扎着,他面前坐着十余位凤凰宗的长老,却无一人出声,任由他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出了凤凰殿。

    那一年,繁雅志的秘密并没能瞒多久。

    凤凰宗主繁于秋在闭关两年多后不但未能突破瓶颈,反而在修炼中走火入魔,修为倒退,掉落到了净尘期。

    尽管宗内各长老极力宽慰,此事对繁于秋打击仍然巨大,他的脾气愈发狂躁易怒,乃至日渐暴虐,几次打杀身边服侍不周的侍女,对惹怒他的凤凰宗弟子也极尽侮辱之能事,凤凰宗上下无不战战兢兢,颇有风雨欲来之态。

    自从繁于秋出关之后,繁雅志便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诚惶诚恐,生怕自己的身世暴露。

    在知晓自己不是繁于秋的血脉时,他便已经明白父母绝不是世人所言的那般伉俪情深,这段广传于天下的佳话里头恐怕有诸多内情。

    而繁于秋从小不让他问母亲的事,也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是心碎肠断于爱妻的早逝,所以不愿提及。

    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叔叔繁于春,只是后者似乎并不知晓太多隐情,只道他母亲是个音修,善制乐器。

    不必他说,这都是流传甚广,繁雅志早已耳熟能详的事。

    据说,连莺与繁于秋成亲后,便对凤凰山供养的几只凤鸟极其喜爱,可这些凤鸟都是苍尾的后裔,性情极其骄傲,并不愿让人轻易接近。便是繁于秋身为凤凰宗主,也命令不得。

    思来想去,她便想了个办法,凤鸟喜音乐,她听闻天午大陆边缘,近海的地方生有一种碧华桐,碧华桐有剧毒,却是天下第一等木材,用碧华桐制造乐器,可奏出天籁之音。

    碧华桐生长之地离凤凰宗有万里之遥,繁于秋与她新婚燕尔,不愿分离,两人便一同前往大陆边缘,千辛万苦寻得碧华桐回来,又花费一年工夫,终于制成了一只铃铛。

    传闻,连莺在第一次用那铃铛演奏乐曲时,后山的四只凤鸟齐齐振翼飞来,绕着她翩翩起舞。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其时天边彤云初布,余晖映川,连莺立在霞光之下,轻举皓腕,以铃音引领四只凤鸟舒颈长鸣,引吭高歌,其上下翱翔之时,光彩焕烂,烁耀八方。

    此后成凤凰宗一佳景。

    然而佳景难长,连莺在不久之后便时常觉得身体不适,繁于秋请来医修细查之下,竟然发现她在身怀有孕的同时,已深中碧华桐之毒。

    后来的事,也不必多说了。

    从繁于春口中问不出任何线索,繁雅志也死心了,他不再关心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也不想探究他与自己的母亲有何纠葛。

    反正,我现在有白叔叔和青霜了,他想。

    这是在一日比一日重的惊惶之中,唯一能带给他安慰的念头。

    终于到了那一日,午时刚过,繁于秋叫人来唤他到秋千殿。

    事到临头,繁雅志心中竟然十分平静。

    繁于秋、繁于春兄弟以及堂弟繁景都在殿中,他面色如常地给父亲和叔叔行了礼,便听繁于秋道:“志儿,你可知今日为父叫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繁雅志道:“孩儿知道,是为了凤尾剑。”

    “不错。”繁于秋眼中精光一闪,“你修为已到结丹五层,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滴血与凤尾剑相认了。”

    繁雅志垂眸,轻声道:“父亲,恐怕孩儿要令您失望了,我拔不出凤尾剑。”

    繁于秋眉眼一厉,呵斥道:“未尝试便先言败,这是做事的道理吗?”

    繁于春咳嗽了两声,繁于秋强行露出个笑颜,温声道:“不要怕,你天赋极高,咱们四个繁家人,你是最有希望拔出凤尾剑的。”

    只有三个繁家人。

    繁雅志在心里默默道,他没再说话,娴熟地割破了手腕,第三次将鲜血滴到凤尾剑上。

    意外又不意外地,这一次还未等他伸手触碰剑柄,仅在第一滴血落到剑身上的刹那间,凤尾剑的反噬便迅如闪电,以排山倒海之势吞没了他。

    殿中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鸟唳叫,在场四人都清晰感知到了剑灵无与伦比的厌恶,下一瞬,少年被击飞的身形如同单薄的蝴蝶,轻飘飘地落到了殿外,一阵轻微的骨折声响,七窍血流如注,繁雅志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可怕的沉默。

    少年真希望他能昏过去,不用面对这可怕的一幕。

    但他没有。

    他听见堂弟繁景声音惊慌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凤尾剑怎么会如此抗拒……”

    “闭嘴!”

    繁雅志轻轻哆嗦了一下。

    他从未听过繁于秋用这样恐怖的语气说话。

    这声音仿佛也吓住了在场的另外两人。

    大殿中一片沉默,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在这窒息的沉默中过了许久,繁雅志听见叔叔繁于春用不敢置信的声音道:“大哥,志儿他……他不是你的血脉?这不可能啊……他可是单金灵根,若不是继承于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

    繁雅志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看向那个他喊了十余年父亲的人。

    那人也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如同淬了冰:“是不是我繁家的血脉,试一试便知道了,钟子年,拿亲缘蛊来。”

    “亲缘蛊?这……”繁于春父子尽皆失色。

    亲缘蛊乃是巫族蛊虫,原是一巫族医者为了救治亲人培育而成的,因其特性,却被许多人反过来当作检验血缘的工具。

    钟子年很快捧着一个琉璃碗回来,碗中有几枚米粒大小的虫卵,莹润光滑,灼灼生辉,不知根底的,怕还以为是什么珍宝。

    他将虫卵给繁于秋过目,后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淡黄色药液,往琉璃碗内滴了几滴,几枚虫卵如冰雪遭遇烈火,迅速孵化成几只浑身白色的小虫。

    “把他拖过来。”

    下一刻便有侍卫将倒在殿门外的繁雅志拖进殿内。从他身上淌下的鲜血流了一路,将纤尘不染的大殿弄得狼藉不堪。

    繁雅志伤得很重,侍卫拖拽他时,他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只如木偶一般任人宰割。

    他伤得越重,代表凤尾剑的反噬越厉害……若他是繁家血脉,怎么可能会被凤尾剑这样憎恶?

    繁于秋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他额头青筋暴起,几乎压抑不住激将爆发的愤怒:“快点用蛊!”

    钟子年犹豫了一瞬,终究蹲下/身,依言把碗中蛊虫倒到繁雅志手背上,几只蛊虫如蚁附膻,立即从手背钻进了少年的血管。

    繁于秋随后逼出一滴心头血,用琉璃碗接住,钟子年将这几滴珍贵的心头血喂入少年口中。

    三个繁家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人。

    若他是繁家血脉,吞入繁于秋的心头血之后,亲缘蛊很快会破体逃出。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没有一只蛊虫从他体中出现。

    再无一丝侥幸的可能。

    繁雅志在这一刻才真的绝望了。

    繁于秋勃然变色,他恶狠狠地掣出腰间佩剑,向地上的少年刺去。

    “大哥,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繁于春死死拉住了自家兄长的胳膊:“大哥息怒,此事志儿罪不至死,还请大哥留他一命!”

    “留他一命?”繁于秋戾气冲天,“连莺那贱人不知施了何法,遮蔽了这个孽种的血脉,我这十五年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血,到头来竟是认贼作子,不杀此孽种,难消我心头之恨!”

    “大哥!”繁于春喝道,“你冷静点!且不说这孩子自小乖巧听话,从未忤逆于大哥;

    也不说如今世人都认为他是你儿子,你今日杀了他,日后传出去便是千古笑端;

    更不说他是我凤凰宗除你之外的唯一一个单灵根天才,背负着振兴宗门的重任。

    只说一样,他与你虽无骨肉之亲,却有父子之实,已沾因果,杀了他,大哥不怕厝薪于火,下一回渡劫遭天道诛罚吗?”

    繁于秋听得前面几样犹无动于衷,待听到要遭天道惩罚,终于面露犹豫,繁于春趁机劝道:“大哥,何必为了他影响道途,你若是不忿,日后当没这个人便是。”

    “不行,就这样轻轻放过他,我气不畅,生了心魔,日后怕是更不能精进了,我必要出口恶气。”男人抬脚,狠狠踹了少年几下。

    这几脚他想必用尽了全力,繁雅志只觉痛入骨髓,几乎要死过去,他禁不住发出几声呻/吟,唤了一句:“父亲……”

    “贱种!谁是你父亲!”

    四肢百骸传来的痛苦都比不过这一句话。

    他觉得好难受,要喘不过气来了。

    与此同时,身体深处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他体内孵化,开始啃啮他的经脉。

    亲缘蛊要发作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念头突然窜进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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