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着泪珠，整个人如一叶扁舟。
此时梨仙在我眼中，便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他只要答应，我这一世就可以摆脱枉死命运。不答应的话……不过受终生饥寒罢了。
我眼睁睁听到梨仙说：“你起来吧，我不需你侍奉。”
那一瞬，天地失色，我心都凉了。
“只要你记得你的承诺，永不下山，本仙便护你一世周全，又何妨。”
哦，还没凉透。
我回过神来，他这是答应了！
我无语凝噎，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心中悲喜交加，难以自持。悲痛和喜悦一同跃然脸上，挤出一个特别滑稽的表情：“梨仙，你现在就是我的大恩人！小生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梨仙：“……”
梨仙：“谢恩的话就免了，把你眼泪擦干净，本仙看着烦。”
他特别嫌弃地眯了眯眼。
我赶忙抬起袖子把脸擦干净，擦完之后抬起头来一看，梨仙已经不见踪影。我一愣，往古树上方望去，随后环顾了四周，也不见他的影子。
这是跑到哪儿修仙去了？
我暗叹他神出鬼没确实有秀到我。
站起来朝四周喊道：“梨仙，既然你答应了，就不要老惦记着我这条小命啊。”我算是被他杀怕了，就怕踩到雷区，无缘无故被他惦记上。
不过要是本来没惦记，被我这么一说又开始惦记可怎么办？
我一想，又喊：“算了，您还是当我没说吧。”
——
山中活着的第三天，我欣喜澎湃。
不容易不容易。
我都想放个礼花庆祝一下。
然而条件有限，我只能往天上抛几团树叶来表达喜悦的心情。
看着树叶哗啦啦落下，我第一次有重生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奇妙又玄幻，我透过落叶，看到明朗的天空，不知为何，却又觉得人生落寞，何其寂寥。
“梨玄……”
“我又快死了。”
“你快来救我。”
半夜，我躺在树叶铺垫的床上，饿鬼哀嚎。
喊了好些遍，才听到有脚步落在叶上的声响。
梨仙一身雪白，走过来说：“你最近死的有点频繁，是不是诚心不想让本仙修炼。”
我侧眼望去，手指无力地悬在半空，脸色真的苍白：“真的快死了，我好痛苦……肚子好饿。”
我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梨仙可不买账，就站在旁边看着，看样子丝毫不准备渡点灵力过来。我伸手牵了牵他的衣角，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梨香更让我腹中灼烧。
“饿了。”
梨玄：“你们凡人真麻烦。”
我蜷着他的衣角，不置可否：“是啊，一日二餐必不可少，少一顿便营养失衡。你知道吗，正常人，三天不喝水就死了。七天不吃饭，也会死。我，我算是饿习惯了……三天渴不死……也就没点力气罢了……”
我颤抖着闭目，感受生命力源源不断传进身体，仿佛嗑了神仙丸似的。手中无意识揪住梨玄的衣服，那片衣角被我胆大的蹂i躏成一团。
待灵力输完，我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着梨玄收回的指尖，问：“你不能，每次多传一些，省的三天两头被我叫来。”
梨玄漠然道：“多传一些怕你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到时爆体而亡，本仙也不必来了。”
我：“……”
后果还挺严重的。
那算了。
我遗憾地叹了口气：“若是我也像你不吃不喝，也能活力无限该多好。这几日，我只在挨饿中渡过，想做些旁的也没什么力气……”
闻言，他问我：“你想做些什么？”
“嗯……比如挖个山洞什么的。”我转眼望着满天繁星，笑道：“这儿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雨，也许每日会是晴天，也下不了雨。但住在室外总归心里不踏实……”
梨玄：“……”挖洞？
说起来，我问他：“你在山上住这么久，就没个洞府之类的吗？”
梨玄摇了摇头：“我天生便在室外，不会不踏实。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惯了。”
我：“那看来我也只能住外面了。”
梨玄默了会儿，说：“这山上就我一人，你若想开个洞府，本仙可给你寻个地方。”
我眼神一亮：“真的吗？”
梨玄：“那还有假？”
那我不客气了：“我要东边那林子，就是你我相遇的地方，我住那儿就能时刻谨记着为何而来。”
他盯着我闪亮的眸子，片刻失神，问：“你为何而来？”
我道：“自然是风雨送我而来。”
我枕着脑袋：“我想了很久，既然要在这里呆一辈子，搞不好哪一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虽然家中除了一条黄狗并无牵挂，但在这地方我确实难以适应。”
“你知道吗？我昨天望着满山树林，竟不知身在何方，感觉世界之大，我却如沧海一粟，那时被沉重的压抑包裹着喘不过气来，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听我说话……”
我扭头，牵着梨玄的衣角，道：“幸好有你，我发现我还活着，虽然回不去了，但我很高兴，我还活着。”
梨玄抬眸望我，浅淡的眼中神色无波。
我看着月色下如梦如幻的他，突然笑了，我问：“梨玄，既然我下不了山，你也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