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涂以沫忙打断时瑾的话，道：“时医生肯定会说在这个年纪结婚又说爱情的，很贪心，可是时医生，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涂以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咄咄逼人，“那个，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独留一脸呆滞的时瑾在天台。
只剩一人时，脑子也放空起来，“所以，我……”
算了，时瑾想了想，也下了天台。
薛年年最近特别喜欢穿之前医院工作人员送她的衣服，有泡泡裙，有洛丽塔，还有小旗袍。她换着花样每天穿一套，不愿再穿上病号服。
时瑾表面做出不痛不痒的决定，对照顾薛年年的医护人员说年年只要不排斥新治疗方案就好。背地里却隐隐有些担心，一直记录着这几天薛年年的饮食变化，有时心情外化的方式是通过饮食来比对的。
忙碌一天，时瑾回到中央公园，再过三天霍老师就要来吾仁医院给薛年年做心理测试，这几天格外的忙，他扭动脖子放松放松。
开门后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之前一直是有的，不过五个月时间，他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被钟止彧沁入，待人走后，留下疙疙瘩瘩的破洞，都是钟止彧留下的痕迹，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无一不再提醒时瑾——他被人照顾着，一直一直。
在电饭锅里加热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熟食产品，时瑾打开电视机，独坐在沙发上等电饭锅跳闸。
电视机的声音开的有些大，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时瑾容易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那么现在钟止彧在做什么呢？
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钟止彧在楼下，从黛山园回来后便住在这里，或者说他从同时瑾结婚后，便一直在这间大平层里居住。
房子早就买好了，与时瑾买房是同一天，也是同一天交房。装修方面，钟止彧特意挑时瑾会喜欢的风格，简约又随性。
放在时瑾家的衣服都是应季或者最近三天会穿的，一旦天气变化，钟止彧会下楼换衣服，不为别的，他不想让时瑾觉得难为情，两人住在一间小型loft里，多少有些狭窄。
他不想因自己搬进时瑾家，而让主人家心生愧疚，所以一直这样做着。同时也有个好处，自己杂七杂八的衣服很多，出席各种会议的正装，以及相对应的领带、手表、鞋。这些都需要空间来放置。
况且放在这里，可以更好隐瞒自己的身份。
然而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这么的可笑。他从时瑾家里带出来唯一的东西——结婚证，此刻正握在钟止彧手里。
如同第一天拿到结婚证一样，来回摩挲上面的纹路，翻开看着两人至今为止唯有的一张合照。
心境不似从前那般。
坐在环形灰色沙发上，只开了远处一盏弧形吊灯，隔着落地玻璃窗，借着月光，钟止彧兀自看着这张合照，柔和又静谧。
时瑾在十八楼行动时发出的声音被他无限的放大。隔音效果本该很好的楼层，却因安静让声音异常的清晰。其实不然，钟止彧是用心在听，然后自我麻痹着，想象此刻时瑾在做什么，凭借这段时间的相处。
幻想中，总是美好的。
时瑾回家做着饭，饭后趴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单机游戏，而后又去洗澡，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从十八楼顺着管道流向十七楼，再流向别处。
钟止彧单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很幸福，其实什么也听不见。
他叹了口气，实在是想的紧。
时瑾从那以后没给他打过电话发过微信，什么都没有，当然庆幸的是也没删了他。
什么都没有，才最让他难受，因为钟止彧不清楚时瑾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他答应奶奶苏微羽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可回到中央公园后彻底打乱他的阵脚，钟止彧没法去同时瑾说——我们离婚吧。他舍不得，费了多大的气力才结婚的。
况且临时标记都做了，就差一步，这个omega就是自己的了，永永远远，虽然现在看来是妄念。
从十八岁想到现在，整整七年。之前又念了十一年。
想到这里，钟止彧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做了两菜一汤，又穿上送外卖时会穿的衣服从十七楼上楼来。
“来了，谁啊？”
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钟止彧微微压低帽沿，好遮住自己的脸，应声道：“您的外卖到了，请您查收。”
时瑾毫无防备地打开门，潮濡的头发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沐浴露的味道，以及穿着粉色格子家居服，怕是刚从浴室里出来，胡乱系的扣子，上面两颗明显扣错，从错的孔洞中透出白皙的nen肉。
“我没有订外卖，是不是送错了？”时瑾不解地问道。
钟止彧紧紧握住保温桶，发出零零碎碎的悉悉索索声，声音低沉道：“哥哥就是这样给人开门的？倘若这次不是我，哥哥怎么办？”
他说的是这副模样的时瑾，若是被别人瞧去，恐怕不会像他这样的坐怀不乱。
其实早已心猿意马，小鹿乱撞。
“阿…”下一个“彧”字还未脱口，时瑾便被人推进屋内，他也是在洗澡中听见门铃声，匆忙出来开门，连猫眼都没来得及看，谁知会是钟止彧。
所以钟止彧又重操旧业？
慌乱中穿反的拖鞋害了他，时瑾一个踉跄，欲栽倒过去。却被人揽住。
重新感触这种温度。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人淡淡清香藤的味道。
这次不是beta香水，是一个alpha长期积蓄下来无意识散发出的信息素。被稀释过的alpha信息素，这种味道很淡，恐怕只有时瑾这样敏感的omega才能闻到。
钟止彧关上门，在门口处按下所有电源闸。
“咔——”
屋里一片黑暗，窗帘不知何时被时瑾拉上，此刻什么都看不见。
却能听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