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忙又解释道：“马主任别担心，我们能承受住的，再多的钱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但总会…总会拿出来的。”
薛爸的声音有些沙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养一个病人在家里，几乎快将一个家庭给掏空，然而却不得不如此，说这些话前，他已经做好了需要贷款的准备。
薛妈闻言，心顿时沉入谷底，半天没吱声。
马勇辉严肃起来：“是这样，这两天我们忙着为薛年年申请治疗救助，你们家里这个情况我们大家也清楚，所以决定向社会公开募捐，钱这块两位不用担心。”
他只讲出了一半，更多的是启用城化集团的爱心基金，这件事由钟止彧来办，一切迎刃而解。加上钟止彧走时，匿名给薛年年医院账户打了钱。钱目前不是问题。
无疑是准备砸钱进去。
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未明朗，马勇辉不方便说罢了。
薛爸薛妈又听了会儿，确认无误后才签上字，喜极而泣，不停向马勇辉致谢。
刚出门便碰上时瑾。
“时医生，”薛爸忙握住时瑾的手，哽咽着：“您没事吧，我们家年年……她太不懂事了，要不是…”
连连叹气。
时瑾微微颔首，道：“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我先进去看看年年，一会儿再同你们说话哈。”
说完让输入重症监护室门口密码，又刷卡进入。
重症监护室用的是无菌感染环境，进出都需要全身消毒并穿上防护服，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半幅身子埋在土里。
时瑾经过严密的杀菌进入监护室，薛年年躺在一进门第一张床上，身上插满仪器。那些软管快把这个小姑娘给吞没。
本就瘦弱的薛年年，现在看上去无异于行尸走肉，像一副骨头架子躺在那里。眼睛紧紧闭着。
时瑾蹲下身，检查尿袋里的尿量，又查看颜色，排尿量过大，不是什么好事，肾功能这块需要再次做检查。起身又看了眼各种仪器，心里暗暗估算薛年年此刻的身体状况。
总体来看不是特别乐观，从高空坠落，对一名长期接受化疗的患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薛年年的那个肿瘤还长在脑干处，目前又有位移趋势，已经在旁处找到相似的细胞，但愿是他多想。
时瑾从里面出来，同薛爸薛妈说了会儿话，在得知薛年年会得到社会帮助时，还是跟着高兴了会儿。
闲言少叙。
时瑾身心俱疲走向办公室。后背有些酸痛，怕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
他坐在桌子前，心里惴惴不安。难受地不知如何是好。每件事看起来都很糟糕。
打开手机想给钟止彧发条微信，却不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总觉得少点什么，明明两人是最亲密的关系，到现在却有些陌生。或许不是陌生，是重新认识。
现在想想，早知道不说了。容易引起误会。
时瑾抬起脑袋，沉沉地望向天花板，钟止彧怎么没等他醒来就先走了，不想见他？又或者是别的事缠身无暇顾及。也不知那人身上有没有伤到。
不得不承认，钟止彧跟他一起跳下来的时候，时瑾心骤缩，推开钟止彧是假，连累钟止彧是真。
时瑾心里乱七八糟的，纷繁复杂的往事和眼前正发生的事，让时瑾顿感疲倦，呆滞又空洞。他起身，找同事要了根烟。
童格林的事不算太多，很多事可以先由席仁瑞帮忙顶着，钟止彧忙着别的事，让人重点查了高名扬名下的产业，还有还未来得及投资的那家远洋运输公司。
奶奶苏微羽貌似提醒过他一些事，他总要找到源头，占据上风才好。
一天下来，不觉中天色已暗。钟止彧褪去正装，换上平常穿的衣服——连帽拉链卫衣和运动裤，随后打的去吾仁医院。
时瑾是在他走后不久醒来的，钟止彧知道后，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生怕遗漏掉时瑾的微信，甚至翻了好几遍，确定手机不是震动也不是静音，但它迟迟没响。
从天台到现在，他一直思考着，时瑾是不是同自己表白了，那一抹微笑至今还留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时瑾是表明心意，同时也能接受他是alpha这个事实？他心里这样默许，或者说他更愿意这样想。
从出租车上下来，钟止彧昂首阔步走向时瑾办公室，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也太失误了，怎么能让时瑾先行一步，是他疏忽了。
时瑾不在，问涂以沫也不知人去哪了。
钟止彧心里一揪，这又是怎么回事。是在怪他没给答案还是什么。
医院里人来人往，omega、alpha和beta，都聚集在这里，时而嘈杂时而又安静，空气里聚集着各种信息素味道。
钟止彧本想打电话，在打开手机后却敏锐嗅到时瑾信息素味道。淡淡的，如同云层中透出的那缕微光。可味道却不尽伤感，不可名状又似曾悲凉。像刚开不久便败落的茉莉花。
生理课上老师说过，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会跟随个人心里变化而产生细微的变化，有时候是不自觉的，总之这种变化或许只有本人才能清楚。
然而现在钟止彧却嗅到时瑾信息素的变化，很神奇。他寻着味道朝安全通道走去。像搜寻宝藏，找到他的宝藏男孩。
荧光绿的箭头指示灯亮着，安全走廊道里暗的隐约可见四周环境，被素色隔离门拦着，这里像一间令人无法琢磨的小黑屋，钟止彧朝着那味道走去。
茉莉花味道夹带着淡淡烟草香，在嗅到烟草味时，钟止彧心头一紧。下意识抬手嗅了嗅身上，发觉并不是自己。
他越是走近，这味道越是浓烈，难不成时瑾跟别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