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虚空,放空所有一切。
时瑾打开手机,微信聊天界面中不知何时将钟止彧顶置着,那一栏的聊天记录即便一整天不说话,也会停留在顶处。
备注是阿彧。
时瑾在冲动时甚至想过把名字改过来,改成钟止彧算了,这样的称谓与她之前风格完全不同。
又不知怎么,没改。
打开聊天界面,时间停留在昨天十一点,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时瑾想说什么,却碍于是深夜,又关上手机。仰起头,灯光下的小青虫,真是浴火终焚也在所不辞。那种死活都不怕的勇敢,时瑾还挺羡慕的。
这边是静默的,那边确实悉悉索索的,而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钟止彧今天同钟良钰去吃饭,姐弟两从端午节过后便没再见面。
钟良钰来也是送东西,苏微羽估摸着时瑾那些补药也该喝完了,因了解时瑾的身体状况,又特意找人配了几记补药。
顺带吃了个饭,又说了说高名扬那事,关于二次投资资金先不发放,钟止彧给的理由是这买卖是亏本的,至于如何亏本并未明说。
钟良钰瞧着自己弟弟的模样,欲言又止,想必是翻起什么石头下的硬物,想着能再接再厉,将其连根拔起。
姐弟两再次一拍即合,决定在下个季度的理事长换届会上做出点什么。
钟止彧回到家时不过才八点,将那些补药放置好,其实远远有很多补品,时瑾没吃多少,钟止彧也没多说什么。因为苦,那种苦钟止彧也尝了一口,决计不让时瑾喝了。
他那么怕苦,怎么能喝这样的苦药,只怕喝了也会偷摸在私底下吃些糖果,可面上仍就不说什么。
这就是时瑾。
左等右等,假借处理公务打发时间,不觉中过了十一点。他知道时瑾跟涂以沫在一起,涂以沫的底子用不着他去查,他姐姐钟良钰恐怕比自己更了解。
不可否认钟良钰身边不乏心术不正的人,可也有一些心思单纯的人,不然很少能入钟良钰的眼,况且还能入这么长时间。
对于钟良钰那些事,钟止彧从不问的,没必要。
到了十一点,钟止彧给时瑾发了条微信。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白白挨过的三个小时。
——哥哥。
多余的话他怕说了让时瑾不自由,总像被人约束着一样,他不想那样,因此克制着。
而回答却异常简单,与往常那个时瑾一样,只不过那是工作中的时瑾,不是这间loft里的时瑾。
钟止彧本就不是个木讷的人,对待感情更是如此。凭借狐狸的嗅觉,他嗅到还未到嘴的食物反咬了他一口。毫无理由的,又肯定事出有因。
向来如此,钟止彧也习惯了。只是他走了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得时瑾自己走,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开车到吾仁医院时,已经是十一点半,坐在楼下车里,钟止彧盯着那个熄了灯的寝室,他问过涂以沫了,时瑾今晚留宿在寝室。
哪里是寝室,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吾仁医院的图纸他可是看了很久的,怎么建怎么投资他最有发言权。
从一排排一模一样的窗户中,他总能准确找到时瑾的位置。
凌晨两点,这间房的灯亮起来,其他的房间都灭了,除了那些值班的房间以及护士站投射过来的灯光。因此这间房间的灯显得格外明亮。
他看着时瑾如何走出吾仁医院,又如何走进花园,如何走在硌脚却非得走的石子路上,又如何坐在长椅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刻两者重合,时瑾坐在那里,他便站在一旁不远处。
为了能待久一些不被发现,他刻意挑选在一处斑驳树影下,尽量能盖住自己,所以悉悉索索,又小心翼翼。
时间静止不动。
钟止彧不知道该前进还是伫立不动。
最后他选择发微信。
——哥哥,睡了吗?
他不介意主动,也没人说过主动的最是低贱,他从不这样觉得,那不过是因为先爱上罢了,他爱的时间肯定也不会比他爱他的时间短。钟止彧一直坚信。
“叮咚——”
时瑾手机响了,在这个寂静的午夜就像白无常的催鬼铃。
然而下一秒打开界面却让人无比欣喜,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已经是凌晨了一声,有人没睡,那个人不仅仅是他。
——没。
——为什么?
钟止彧问着。
因为……时瑾想了想,删掉的话语又重新被打出来。
——因为在想你。
钟止彧在斑驳树影后收到来自时瑾的第一条回应,不是那种简简单单的,而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白话文说出的,那些文人骚客曾经乐此不疲在此处大做文章,可终究没这句话来的贴切。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矫揉造作。
可他就偏爱这些矫揉造作。
明目张胆又隐匿在私人空间中,藏在这屏幕地下,唯有两人知晓的狂欢。
所以时瑾迈出了那一步。
钟止彧抑制不住,想从这处阴影中走出来,刚迈出两步,却听那边动静。
涂以沫从睡梦中被薛爸喊醒,立马给不知所踪的时瑾打电话。
“时医生,”电话里漫延的慌乱一直涌向远处的时瑾,“年年……是年年。”
时瑾接完电话,匆忙跑向住院部。
钟止彧瞧着人不住的跑着,眼神跟着一起走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