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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94年的农村

    雨停了。

    已经是深夜三四点。

    杨建光也哭累了,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裹着单薄的被子,蜷缩成了一团。

    听着外头从屋檐落下滴答滴答的水声,杨建光的没有一丝睡意。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一闭眼就能走过这段痛苦的时光,回到他好不容易买下的房子之中。

    那里有深爱着他的妻子张娟,有机灵可爱,已经上了初中成绩还不错的儿子。

    窗外呜鸣不止的夜风仿佛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回不去了。那些爱他的,他深爱的通通都回不去了。

    这个狗老天,害了他几十年还不够,在他好不容易爬出这个贫穷的泥潭后,却还死皮赖脸的要把他拖下来。

    想到这里,杨建光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重生是美好的,能弥补遗憾,朝花夕拾,重拾儿时的美好。

    可是对于杨建光来说,回到过去一点都不美好,这无疑于放弃了他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美好温馨的日子,让他重新再来到这种煎熬的痛苦之中。

    他现在17岁,正在读高中,家里负债累累,连他下个学期开学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穷,杨建光学习极其刻苦。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拼命考上了县城重点的一中。

    随之而来的是,那笔昂贵的学费。即将步入高三,2000块一个学期,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母亲也正是因为拿不出这笔钱,急得跺脚从而跟父亲争吵引发的肉搏。

    想到这里,杨建光更是痛苦的蜷缩在了一起。

    这种痛苦到无法改变,苟延残喘的日子,他却还要在经历一遍。

    而且杨建光知道,杨家的这种窘迫这不是终点。

    为了供自己上学,家里承包了几倍的水田,或许母亲的身体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早出晚归给拖垮的。

    然后接下来几年,母亲意外怀孕,被拖垮的身体生的弟弟时候大出血,生下来之后身体负担不起,肝更是萎缩到没有拳头大小。

    家里根本没钱治疗,更别提十几万的手术费用,父亲求遍了所有亲戚也完全合不上这天大的口子。

    最后医生已经断言母亲如果再不做手术,乙肝很快会拖成晚期,活不过两年。

    可是就像是奇迹一样,母亲三天两头的大出血,从120斤消瘦到了80斤,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甚至还每天为了家里操劳、干活。

    别人都说是上天开了眼,可只有杨建光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奇迹,是母亲根本不敢死,是母亲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死亡。

    母亲担心自己撒手离去,还在上大学的他,还嗷嗷待哺的弟弟生活不下来。所以她不能死,不敢死!

    为了不让他们兄弟看到自己的难受的样子,母亲宁愿脸色蜡黄,躲在角落里咬牙痛哭也不敢就这么死去。

    甚至在杨建光在外地读大学的时候,母亲几次重病住院都没有通知过他。

    可惜等到杨建光工作拼命挣钱有了能力的时候,母亲的病已经成了晚期,根本没有任何治疗的手段!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日夜痛苦,逃避这个现实,空送一些没有任何作用的补品,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母亲一丝!

    想到这里,杨建光的泪水再一次的划过脸庞,他愧为人子。

    即使对父亲颇有微词,可是母亲她老人家一辈子对这个家可有任何的不是。

    但他这个当儿子的,却只能看着母亲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不,他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为了母亲,为了前世活的这么痛苦的母亲能够好好享受一回,他怎么可以这么懦弱的逃避这一切!

    回忆着母亲被村里人当作瘟神的样子,杨建光攥紧拳头,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了也浑然不知。

    上天送他重新回到这个时代,他必须改变,必须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杨建光露出一丝苦笑。

    难不成上天送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来弥补父母的愧疚吗?

    这一夜,杨建光想了很多很多。

    每当脑海中妻子清丽温婉的模样,儿子逐渐稳重的脸庞一闪而过时,杨建光的心脏就忍不住剧烈的痛苦起来。

    更是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娟儿,小宇,对不起,不能赔在你身边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鸡叫声响起,外头的天也开始蒙蒙亮。

    大概四五点的样子。

    外头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咯吱一声,父母的那间房被打了开来。

    杨建光从床上爬起,套上双黄根拖鞋,上面印着幸福668一排黑字,在蒙蒙亮天色里闪闪发光。

    按照记忆摸索着走到了墙角,杨建光拉开了尼龙绳。伴随着咔嚓一声,黄色刺眼的灯光瞬间亮起。

    一宿未睡的眼睛被刺激得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杨建光忙伸手挡在眼前

    ,一把推开了房间门,正好看到了父亲从角落提铁锹准备出门。

    “爸,怎么不多睡会?”站着房门口,杨建光声音沙哑的喊了声。

    “不睡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心怀愧疚,父亲对着杨建光挤出一丝笑容,将铁锹扛在了肩膀上。

    “你妈还没醒,再晚点沟里的水就被别人抢了,你快去睡觉吧。”

    说着,父亲便走了出去。

    见状,杨建光也回到房里,随手从床上捡起红背心套上,拿起床底脏兮兮的绿底胶鞋往脚上套好,原地跺了两脚适应了一下这种坚硬的感觉,再起身向外走去。

    杨建光走出院子找了半天铁锹没找到,最后只能放弃,摸了一把母亲平常用的锄头,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去。

    90年代的农村,大部分都还是一层的青砖瓦房,因为昨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路变得稀烂得不行。

    杨建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巴向着记忆中自家田的位置走去。

    一路下来,杨建光不得不承认已经对这条将来会铺上水泥的路变得陌生。没走多远,绿胶鞋上已经黏上的厚厚一块黄泥巴。

    站在田埂上,杨建光向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田野望去。

    望不到头的水田,上面刚刚栽上了绿油油的秧苗,只是田里并没有多少水。

    远处,杨建光父亲正麻利的铲开田埂上的土堵在水渠上,直到水沟里的水彻底的被堵在了自家水田附近,父亲再一路扛着铁锹往水沟前方走去,时不时停下脚步挖开别人家堵在上头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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