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在一旁含着手指头看得有趣,咯咯笑着说:“三姐偷看先生哩嘻嘻嘻”
“鼻涕虫捣什么乱一边玩去”庞雨琴涨红着脸叱道。
庞母的双手在空中又划拉了一下:“先生过来了吗”
庞雨琴望向杜文浩,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
杜文浩走过去,在庞母身边椅子上坐下:“老太太,我在这呢”托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庞母顿时满脸欢笑:“孩子,你叫啥名字”
“我叫杜文浩。”
“哦,好名字,”庞母双手一边在杜文浩脸上摸索,一边赞叹:“文浩啊,你头壳两旁凸出,聪明富厚;枕骨高正,那是富贵之象,喉骨圆而小,百岁安闲,生得好面相啊”
杜文浩笑道:“老太太,您还会摸骨啊”
“唉眼瞎之后,无事可做,找了两个摸骨先生来,学了一点摸骨的法子,平素里给孩子们摸摸骨解解闷。”
杜文浩好生端详了一下庞母的眼睛,问道:“老太太,您这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你说的啥”庞母侧着耳朵问。
刘氏在一旁帮着解释道:“老太太失明差不多半年了,就那天,玉儿怀了虎子,还爬假山登高玩,跟随的老妈子丫鬟也不阻拦,结果摔着了,动了胎气。老太太又气又急,急火攻心,忽然之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请大夫瞧了吗”
“请了,请的济世堂的神医钱不收,他来瞧了,也下方子开了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杜文浩沉吟片刻,又仔细看了看庞母的眼睛,说道:“我帮老太太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老太太复明。”
刘氏、庞雨琴、二闺女和雪霏儿都是又惊又喜,刘氏问:“好啊先生快给老太太瞧瞧,要是能治好老太太眼疾,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庞母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侧着耳朵问:“你们在说啥呢”
雪霏儿惊喜地在庞母耳边大声说:“奶奶先生要帮你治眼睛让你重新看见东西”
“啊”庞母听清了,激动地捉住了杜文浩的手:“文浩好孩子,快快帮奶奶治奶奶真想看见你们呐”
“好的老太太,让我先看看你眼睛。你别动”杜文浩站起身,弯腰下,翻开庞母的眼帘,仔细查看两眼情况,然后伸手在庞母眼前晃动,在她耳边大声问道:“老太太,能看见我的手吗”
庞母睁大了眼睛,使劲眨了眨,黯然道:“看看不见”
杜文浩四下看了看,发现里屋桌子上的灯笼还没吹灭,取了过来,去掉灯罩,拿出蜡烛靠近庞母的眼前,慢慢晃动,大声问道:“老太太,你注意辨认一下,看见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动”
庞母老眼眨了眨,跟着光动,道:“嗯,好像,好像有个东西在动”
杜文浩心头一喜,放下蜡烛,取出金针,用药棉消毒之后,轻巧地刺入庞母眼眶的睛明、太阳、四白等穴道,平补平泻,留针一炷香。退针后,又拿那燃烧的蜡烛在庞母眼前慢慢晃动,大声问道:“老太太,现在呢能看见什么”
庞母面有喜色,点头道:“比刚才亮一点了,也比刚才清楚一点了,好像有个红彤彤的东西在晃是什么啊”
刘氏大喜,凑到庞母耳边道:“是蜡烛娘你看见蜡烛的光了谢天谢地,杜先生真是神医啊针刺片刻,就能看见光亮了,再要用药,就一定能重见光明了”
“是吗”只听门口有人朗声道,门被轻轻推开,神医钱不收一袭青衣长衫,捻着三缕花白胡须,踱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弟子阎妙手和二弟子憨头。钱不收走到杜文浩面前,拱手道:“杜先生真能将老太太的眼疾治好”
杜文浩拱拱手:“神医都治不好,我又有什么本事能治好呢。”
“知道就好”阎妙手手中折扇
雪霏儿也冷哼一声:“你师父不是号称神医吗,怎么也治不好老太太的眼疾呢”
“你神医不是神仙,老太太双眼已盲,如覆水难收,除了神仙,哪位大夫敢说能治愈”瞧了一眼杜文浩,又补了一句:“除非个别狂妄之徒”
杜文浩正要反唇相讥,雪霏儿扯了他一把,示意让她来应付。
雪霏儿背着手走到阎妙手面前,笑道:“你没看见二奶奶已经能坐起来自己吃东西,神智也恢复清醒了吗今天是第七天,杜郎中说了,到了今天,二奶奶就过了七关,也就转危为安了。如果你师父说话算数,那今天就该拜杜郎中为师,你师父是杜郎中的徒弟,你就是杜郎中的徒孙杜郎中就是你师祖爷若你再对祖师爷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杜郎中不仅可以大耳刮子抽你还可以将你扭送衙门,治你个忤逆之罪”
阎妙手脸色微变:“唬我啊呵呵,不过他当不了我师祖的,因为他打赌输给了我”
“胡说杜郎中会输给你”
阎妙手折扇一张,洋洋得意说道:“那当然,他非说张老汉的咳喘病要治肾,说治肾才能断根,问他为什么,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和师父上门质问他到底给张老汉下了什么药方就担心他乱治治死人命,他却不肯回答,这不是输了又是什么”
雪霏儿笑道:“不肯说就算输这是人家郎中的秘方,凭什么告诉你”
“不肯说就算输他打赌输给了我,赌注就是不能在让我师父拜他为师嘿嘿,两下扯平了”
雪霏儿吃的一声笑:“见过脸皮厚的,还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我问你,要是张老汉吃了杜郎中开的药,病全好了,你们俩打赌是你赢了还是杜郎中赢了”
“自然是他赢,他赢得了嘛”
“怎么赢不了你没见张老汉病情已经大好了吗”
“谁说张老汉的病好了我怎么没见到”
憨头凑过来低声对阎妙手道:“师兄,张老汉的病的确大好了,你都去瞧过,回来跟我们说的啊”
阎妙手很是尴尬,张老汉的病他一直留意着,一天几次地往张老汉家里跑,就想看看张老汉服药后病情加重甚至中毒的结果,不料正好相反,服了两剂之后,张老汉原来咳得喘不过气的咳喘便已经基本康复,就算停药,也没有咳喘了。阎妙手把这事告诉了钱不收和憨头,不料憨头老实巴交这会儿说出来了,阎妙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憨头急忙退到一边。
阎妙手摇着折扇,强词夺理:“病好不好不能算,谁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好的还得找医典依据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咳喘治肾的我师弟人称憨头,所有医学典籍都能倒背如流,他都说了,古人医书上就没有咳喘治肾这一说这还不能证明他输了吗”
“古人都是对的什么病什么药都知道”
“那当然”
“那你们济世堂的七味白术散和泻白散,也是古人的了”
“那当然不不,这两个经方是我师父独创的,不是古人传下来的”
“你师父能独创这两个经方,杜郎中就不能吗”
“那当然,他只不过是走江湖的铃医,能和我师父神医相比”
“那你师父这么厉害,怎么没治好二奶奶的病,反倒叫杜郎中这铃医给治好了呢”
“这个,你老揪着这有意思嘛”
“当然有意思二奶奶的病好了,你师父就得拜杜郎中为师这是你师父亲口说的”
“可他打赌输给我了,两下扯平了”
“没输张老汉的病治好了,是你输了输了还想赖账,真不要脸”
“谁赖了古人医典”
“够了不要再说了”钱不收回头一声厉喝,阎妙手吓了一跳,赶紧闭嘴,退后两步。
杜文浩笑了笑:“算了,霏儿,那只是神医当时的一句气话,不能当真,就不要再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