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宋医 >第371章 脱阳之辩
    杜文浩摇头道:“温热病战汗之后,如果身凉脉燥,呼吸气促,烦躁不宁,鼻煽膈动,这才是脱阳的征象,现在用药之后热退,身冷脉静,好比酷热之下,骤然大雨,自然炎热顿息,风凉气爽。现在他脉象平稳,是出于沾汗不息,余热续出,不是脱阳。不用紧张。”

    虽说不紧张,可老妇眼见丈夫一直昏睡不醒,到底还是紧张的,问道:“提刑大老爷,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杜文浩微笑道:“不必紧张,也不要去看大夫了,抬回去,放在床上,任他安睡,自然会醒,切记不要大呼大叫唤醒他,让他自然醒。然后用人参三钱、大麦冬六钱煎水当茶喝,慢慢可以喝一点清米汤,在他完全清醒能自由活动之前,不要喂他其他任何食物。”

    老妇频频点头,叩头谢过之后,和邻居一起,用门板抬着谢大夫回去了。

    中午,杜文浩培训那十个大夫完了之后,回到住处,李浦上前禀报:“大人,我们四周的的人差不多都问到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原来,头天晚上李浦他们护卫找到谢大夫案的两个大夫和王老爷子家,赶去时正好遇到衙门的人要把他们转移走,得知是提刑大人的人之后,衙门的人便张皇离开了。杜文浩审讯完将谢大夫无罪释放之后,另两个大夫和王老爷子一家也走了。杜文浩让李浦仍然派出护卫跟随监视,同时探听为什么静江府地界的田地里差不多都没有什么庄稼。可惜的是,几乎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杜文浩吩咐继续监视。

    下午,杜文浩接着与城里十位有名的名医继续会诊,同时教授外科手术知识。

    傍晚的时候,衙役跑进来禀报,说上午的那个老妇又用门板抬着谢大夫来了,说谢大夫病危,求杜文浩救命。

    杜文浩吃了一惊,急忙吩咐把人抬进来。

    只见谢大夫躺在门板之上,高热气喘,烦躁不安,不停翻动。那老妇带着一对年轻男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跟在后面。

    杜文浩提腕诊脉,发现脉象洪数,但没有出汗。忙问原因。老妇支支吾吾不肯说。

    杜文浩急了,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们把人抬走吧。”

    老妇慌了,这才说道:“我回到家,我儿子儿媳正好回来了,听说他爹病得厉害,一直昏睡不醒,我儿子从小跟他爹学医,也开始给人看病了,见他爹这样子,就开了一副药给他爹服。结果就成这样子了。呜呜呜”

    杜文浩望向那男子:“你是谢大夫的儿子?”

    男子道:“是。”

    “中午是你开的药?都开了什么药?”

    谢大夫的儿子回答道,“我爹汗出身冷,脉微欲绝,是脱阳之证。我用了附子、人参,浓煎服之。”

    杜文浩哼声道:“你这样唯恐你爹不死吗?”

    那男子已经知道杜文浩是提刑官,皇上的御医,一听这话,吓得魂飞天外,咕咚跪倒:“大老爷,小的不敢啊,小的怎敢有此不孝之心。”

    “你爹患温热病,自己下方服药之后,辨证用药都没问题,但他得的温热病很猛,战栗出汗,是身体鼓邪外出的正常现象,不是脱证。脱证的汗,淋漓不止,就像沾了油的珠子一样,淌下来的汗水跟油似的,很粘稠。与其他生病时出汗很容易区别。从汗水上就能确定你爹不是脱证,可是,你却用参附回阳固涩,那不是抱薪救火吗,所以才会辨证丛生!唉!学而不精,害人害己啊!”

    谢大夫的儿子伏地哭泣,哀求杜文浩救父亲一命。

    杜文浩道:“自己种因,自己收果,你父亲的病还没到病危的程度,你拟个方我瞧瞧。”

    谢家儿子紧张后悔之下,哪里还能想到什么方子,张皇无措,额头冷汗盈盈。

    杜文浩道:“唉!伤寒、温热病余热未清,气津两伤证,用竹叶石膏汤随证加减嘛!”

    谢家儿子连连点头。

    杜文浩续道:“可以增加苇根、玄参,煎成之后要当茶喝,频频服用,到时候会再次出汗,余热会逐渐消退,而呼吸也会恢复平缓,这时候再进清米汤。——知道这里清米汤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谢大夫的儿子到底跟随父亲从小学医,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忙道:“恢复胃气之用吧?”

    “没错。你懂医最好了,后面接着和胃养阴法善后,这样就没事了。”

    得到指点之后,老妇和儿子,在邻居帮助下,抬着谢大夫又回了家,立即按照杜文浩的指点,煎药频服,到了晚上,果然又出了一身汗,热也退了,人也渐渐清醒了。

    又调养几天之后,病情完全康复。这谢大夫一家对杜文浩感激涕零,逢人就说提刑官杜文浩杜大人的好,那老妇更是在家里立了个牌位,天天三炷香,虔诚祷告上苍保佑杜文浩官运亨通、万寿无疆、仙福永享。谢大夫的儿子被杜文浩那几句话点拨之后,发奋苦读医术,一头扎在岐黄之道之中,后来也成为一位活人无数的名医。——此是后话,按下不说。

    谢大夫睁眼醒来,瞧见老伴欣喜的目光,又见儿子和儿媳妇跪在床头,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我这是在哪呢?”

    谢家儿子忙答道:“在家里啊,爹,先前我们送你去找提刑大老爷给您看病去了。大老爷果然医术如神,教了我们辨证用药医方,回来照着给您煎服了,您的病很快就好了!”

    老妇和那儿媳妇都频频点头。

    谢大夫艰难地举起手,遥望窗外作揖:“小人……,叩谢提刑大老爷活命之恩!”

    谢家儿子儿媳忙跟着叩头。

    老妇垂泪道:“是啊,提刑大老爷将你无罪开释,还赠给你马匹蓑衣,现在又替你治病救命,真是咱家的大恩人。老爷,眼下亲家是没活路了,两家人可都靠你一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家……,咱家可怎么……”

    听了这话,儿媳妇想起娘家的苦难,伏地呜呜哭了起来。

    谢大夫啐了一口:“哭什么,我这还不是没死嘛!”

    儿媳妇赶紧用手捂着嘴,可悲伤之下,一时哪里抑制得住,呜呜哽咽着。

    谢大夫吩咐儿子把自己搀扶起来靠在床头,喘了几声,问道:“昨夜我回来,听你娘说你们回娘家了,家里出了点事,到底怎么回事?”

    儿媳妇呜咽着道:“也……,也没啥……”

    “没啥你还哭?快说啊!”谢大夫怒道。

    儿媳妇吓得一哆嗦:“是,今年……,今年我爹说,不买衙门的稻种了,偷偷跑去衡州买了一些稻种回来,悄悄在山坳那几丘田种,说那里人少去,或许不会出事,结果,地里庄稼是长的挺好,眼看着要收割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衙门说我爹不遵法令,把我爹关进牢里了。不仅打得死去活来的一身是伤,还要罚银五百两,限期三天缴清,否则就判我爹徒六年,要活活累死在劳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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