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盛华 >第六百零九章 层层叠叠
    江延世站在清淡的月光下,转头打量着四周,二皇子这座郡王府,他来过不只一次,白天的清雅中总是透着股挥不去的富丽奢侈,远不如这会儿。

    江延世颇有几分感叹,老二和老三的府邸,都是苏烨看着修建和布置的,这会儿月下看,倒是比白天清雅自然了数倍。

    想着如今的苏烨,一件麻布僧衣,瘦的陷进去的双颊,江延世有几分恍惚,如今的苏烨,就和月下的这座府邸一样,脱去了富贵奢华气,倒是真正的清雅了。

    “来了。”旁边的小厮低低提醒了句,江延世转身,看着步子不快,却走的很稳的二皇子妃侯氏。

    侯氏一身重孝,清瘦晦暗中,透着隐隐约约的丝丝戾气。

    江延世眼睛微眯,随即舒开,这样的侯氏,很好。

    “王妃。”离了七八步,江延世往前一步,站到月光里,长揖到底。

    侯氏笔直站着,冷冷看着江延世。

    “王妃站过来这里说话,可好贵府上,并不是全然妥当的。”江延世迎着侯氏的目光,侧身往旁边树阴下让了让。

    片刻之后,侯氏往前几步,站进了阴影中。

    “知道二爷去了婆台山,我就让人过去,想护住他,不过已经晚了。”江延世的声音如同这月光,清冷中透着丝丝说不出的温柔。

    侯氏身子似有似无的颤抖了下,嘶哑的声音里浓溢着悲伤,“你们联手杀了他,你们已经杀死他了,用不着说这样的话了。”

    “我从来没想过让二爷死,还有三爷,太子更没有,象二爷和三爷那样美好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江延世的话顿住,坦然迎着侯氏满是讥讽的目光,“二爷和三爷都是过于美好了,从外到内,适于风花雪月,却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阴谋诡计,王妃是个聪明人,这一条,应该看的很清楚。

    我自小伴在太子身边,是和二爷、三爷一起长大的,从小看到大,我知道二爷和三爷是什么样的人,太子更知道,这样的二爷和三爷,留着装点太平,粉饰皇家的兄友弟恭,展示太子的大度仁慈,最好不过。”

    侯氏微微闭了闭眼,移开目光,看着满院清寒的月光,月光下的园子,清雅极了,却又是那样疏离。

    她一直想不明白,他那样的性子,那么爱自在,那么清雅,那么美好,那样天真善良的一个人,做个富贵王爷不好么

    “听说二爷走了,太子妃哭了好几场。我听太子妃说过,王妃当年知道自己要订亲二爷时,曾经和她偷偷说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江延世声音低而缓。

    侯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很小的时候,头一回看到二爷,就象看到了天上的仙人一样,因为他太美好,太高贵,一切都太好太好,她连想一想都不敢,后来他到她家求亲,她当时听丫头禀报,以为自己神情恍惚,白日里做起了美梦。

    定亲后大半个月,她常常睡着睡着,一下子惊醒了,因为她梦到她要嫁给二爷这事,是个美梦,美梦醒了现在梦没有了。

    “二爷走的很不甘心。”江延世看着她,低低叹了口气。

    侯氏闭了闭眼,二爷回来时,是她亲手给他擦洗,给他换的衣服,他脸上的神情,那么惊恐,那么愤然,那大睁的双眼,她用了力才合上的

    “王妃有什么打算”江延世轻声问道。

    侯氏一个怔神。

    她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她自然是要替他守一辈子的,她他问的不是这个打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侯氏仰头看着江延世。

    江延世目光平静的迎着她的目光,却没说话。

    “你想干什么”侯氏声音尖利起来。

    “她杀了三爷,又杀了二爷,之前还有六爷,下一个,不知道是四爷还是五爷,大约是四爷吧,五爷这个幌子应该会留到最后,四爷之后,大约就是太子爷了。她笃定没有人象她那么狠厉,象她那样的手段,三爷死了,你们不过哭了一场,现在二爷死了,你们也不过哭一哭,最多骂一骂罢了,她笃定你做不了别的。唉。”

    江延世看着侯氏,一声叹息里透着说不清的意味。

    “你这是算计到我头上了要借刀杀人吗”侯氏眯眼看着江延世,带着几分怒气。

    “王妃有刀吗”江延世迎着侯氏那丝丝并不怎么坚定的怒气,“二爷那几把小刀,已经和柏悦一起,全数折损在了婆台山。王妃是没有刀的,不过,我可以借刀给王妃,王妃来布个局,由王妃来杀了他,王妃一了恩怨,我替太子争一条活路。”

    侯氏紧紧抿着嘴,这几天她守在二爷灵前,悲愤之余,不知道想过多少回,她要是能替二爷报了仇,二爷肯定很高兴,可她一介弱女子,她手无寸铁

    “我要想想。”侯氏压下心里那股子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的浓烈情绪。

    “好,不过,这件事,请王妃自己想,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她们无孔不入,这个,王妃应该已经领教过了,一旦让人知道,只怕王妃立刻就要伤心过度,横死灵前。”

    江延世郑重警告道。

    侯氏紧紧抿着嘴,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江延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舒出了一口气。

    他最欣赏有仇必报的弱女子。

    阮十七隔天到刑部,小吏已经将金守礼这两年里经手过的所有卷宗都抱过来了,阮十七两只脚蹬在长案上,一份份看的飞快。

    到午饭前,阮十七已经看完了金守礼经手的那些卷宗,指着挑出来的十来份卷宗吩咐东山抱上,再吩咐小吏把其余的卷宗送回去,站起来,带着东山往周尚书那间小院过去。

    周尚书看着掀帘进来的阮十七,一边示意他坐,一边温和笑道:“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

    “有一点,不过,这个眉目后头,只怕眉目更多。”阮十七不客气的在周尚书长案前的扶手椅坐下,示意东山将卷宗放到周尚书长案上。“这是我从金守礼这两年经手的卷宗中挑出来的,这些,应该都有点问题。”

    “这可不少。”周尚书伸手抬起卷宗,略翻了下,皱起了眉,“你真疑心是他”

    “到门口看着点儿。”阮十七没答周尚书的话,先吩咐东山。

    东山应了一声,阮十七站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下,这才看着周尚书道:“这金守礼,不过是个诱饵,诱着咱们往人家安排好的路子上走。我走了

    走。”

    周尚书眉毛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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