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与哪吒对立而坐，各自神色凛然。
虚空中，隐匿的冥河老祖几人，则是神色平和的审视着下方。
唯有唐三葬，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哪吒的眼神，有些复杂。
“三葬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白泽察言观色，开口问道。
“哪吒似乎受到了某些影响，体内的外魔已然开始复苏，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唐三葬神情凝重，“如果连他这样的仙灵，体内的外魔都已经开始复苏，并且有了侵占本体的动作。”
“也就意味着...天地的巨变，或许越发的临近了！”
“外魔侵体，我非我，便是贼道人发动全面侵蚀天地的开始。”
他很清楚。
贼道人之所以还在一步步的下棋落子，而非掀翻了棋盘直接用最狂暴的行动来解决问题。
正是因为，外魔对仙佛的侵蚀，还未到真正能够彻底吞噬自我，化为“魔道”的地步。
仙佛毕竟是仙佛，不是九州大地上，那些被“愚弄”的凡俗生灵，或者山间妖灵。
强大的修为，深厚的根基。
都是祂们能够拖延侵蚀速度的原因。
但同样，也是祂们毒根深种的缘由。
香火有毒，荼毒众生。
加速仙佛成长的同时，也将致命的毒，种在了祂们的体内。
而今。
哪吒体内的“毒”，便有了扩散之意，已然开始侵蚀祂的自我了！
唐三葬话音落下。
白泽与冥河老祖则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作用，无法更改。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当然希望杨戬和哪吒这样的存在，能够成为友军而非敌人。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已经发生的事情，断然没有了更改的可能。
......
“亲自传旨？”杨戬故作惊讶，“纵然九州大地之上，妖物逞凶，也用不着哪吒你亲自前来行如此小事吧？”
“呵...”哪吒闻言却是有些凄然的笑了一声，目光郑重的看向杨戬，“你也认为，看似肆虐九州大地的那几位，是妖物？是大凶？”
“……”杨戬沉默。
他只是试探性的言语而已，当然知晓眼下九州大地上肆虐的人是谁。
那可是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僧人门徒。
当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更不会是妖物、大凶了。
“哪吒你似乎有些心事，可否说出来听听，不管那九州大地上的生灵是妖物，还是神圣，暂且都与我没有干系。”
“反倒是你，状态似乎很是不对，不妨先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吧。”
杨戬第三神眼悄然睁开，毫无保留的洞察起了哪吒的状态。
本就是阐教门下的弟子，他们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忌讳。
然后...杨戬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惊骇之情！
第三神眼之下。
他刚才恍然一瞥，竟像是从哪吒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哪吒”冲自己阴森一笑！
可转眼之间，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诡异，渗人。
即使是杨戬这样的大罗神仙，都对如此一幕，心生凉意，恐慌无比。
哪吒是什么人物？
曾几何时，封神量劫开端以他为始，贯穿了整场量劫的杀星！
后来更是成为了大罗当中的佼佼者，少有人敌。
正是这样的一位存在，其体内却像是出现了大问题！大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杨戬赶忙询问，可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第三神眼的眸光转向九州。
那些“神神叨叨”的“生灵”们，夜以继日的诅咒着，谩骂着。
他们，便是三葬大师口中的外魔。
眼下的哪吒似乎...也已经为外魔所侵？！
“杨戬你像是明白了什么，来之前的路上，我心里也生出了无数的猜想，而今再看你的表现，我已经明白了。”
哪吒此刻倒很是平静。
纵然封神量劫内，一路杀出来的杀胚。
他也很清楚，有些事情，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扭转的。
“外魔侵体，甚至刚才在凌霄宝殿的议会上，我听到了内心深处另一个我的声音。”
“祂让我放弃自己，将一切都交由给祂来掌控。”
“那声音响起的刹那，我的灵台蒙昧，三花萎靡，精气神像是都尽皆枯萎了一般，几乎无力抵抗。”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我早已经中了某种难以解开的毒，可问题在于九州大地上的亿兆生灵难道也都中了同样的毒？”
“仙佛是否也都...”
哪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提到了一个问题上：“谁才是妖物，谁才是魔，屠戮妖物与外魔的他们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杨戬，你我此行若去，当真是降妖伏魔吗？还是说...我们其实早已经沦为了真正的魔？”
“当初的地府破灭，我们心头始终有着无数的疑问存在不是吗？”
“可现在，我们又得提起屠刀，去斩妖？去降魔？”
杨戬没有回答。
当从哪吒的身上看到了答案之后。
他就已经明白了。
自己的体内，或许，哦不，是肯定也有着另一个“自己”。
那个家伙也是魔，会不断吞噬自己，取代自己的魔。
也是此刻。
杨戬终于明白了，三葬大师为何要让祂将屠刀对准自己曾经的同袍们。
因为他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漫天仙佛将会沦为最可怕的魔！
“走吧，该去天庭领命了。”
杨戬收敛了一切表情，恢复到了那个高冷的战神姿态。
哪吒神色则是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如此可怕的问题，为何杨戬还能如此冷静。
“当真要去？”
“要去。”
“可如果...”
“没有如果！我是司法天神，斩妖降魔是我的本职！”杨戬掷地有声的说道。
看着杨戬那坚定的神态。
哪吒似乎明白了什么，咧嘴一笑，倒是有了几分曾经劣性顽童的模样。
“好，听你的，咱们这就斩妖降魔去！”
话音落下。
两道身影驾驭遁光而去。
虚空中，唐三葬与冥河老祖几人的身影悄然显化。
僧人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杨戬知道了真相，却依旧选择了去做，这是很不易的。
真相往往残酷而可怕，能够摧垮一切。
但战神就是战神，心底的傲气不容许他被内心的魔所击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