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显得有一些为难。
虽然他也同情面前这个瘦小可怜的女人,但又不能不将自家主人的话放在心上。
最后是雪姨给他递了一个眼色,黎叔才将电话打过去给薄景夜。
“喂!”
慵懒磁沉的男音在电话里响起。
黎叔刚要说话,手机就被夏以安给抢了过来。
她拿起电话,重吸了一口气:“薄景夜。”
薄景夜在电话里“嗯”了一声。
听出来是夏以安的声音,又补充问道:“怎么,你想我了?”
“薄景夜,我没时间跟你扯这些,我有事情要找你,你快让黎叔放我出去。”
“找我?”
薄景夜低头一想,已经是半个多月了,她可能是要同自己谈出门工作的事情,也是,被关了那么久,是个人都得被憋出病来。
他其实也并不是不愿意夏以安出门,而是三年来都习惯了她在身边,而夏以安有提出来不入薄氏,这让他觉得她就是心中有鬼,是为了要逃离摆脱自己,只能是想办法拖着,最好是将她的这种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夏以安,你就老实承认了吧,其实你还是想进薄氏,想同我一起工作的是吧!”
夏以安翻起了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薄景夜还有这么不要脸,又自恋的一面。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等我下班了,你不就能见到我了吗?”
“我现在就要见你。”
夏以安对着电话说。
薄景夜想了一会儿,让夏以安将电话递给黎叔。
从对方的口气中,明显的感觉到她有多坚决,看来这一次她是没那么好糊弄了。
也罢,就见一面,看看她要同自己怎么说。
黎叔接完了电话,对着夏以安恭敬的一点头,大门缓缓朝着一边开启,她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站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脑子里是一团糟,不知道见到薄景夜之后,该怎么同他开口,只能是趁着坐在车里的这一段时间,好好的组织语言。
“小姐,薄氏到了,请下车吧!”
司机小声的提醒。
夏以安从车上下来,向着前面高大的楼层走去。
薄景夜高高的身影倚在窗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拿铁,视线落在写字楼下那一抹娇小瘦弱的身躯之上。
随后,阿强推门进来。
“薄总,夏小姐已经在下面站了很久了,要见吗?”
薄景夜收回了视线,同时将百叶窗拉下,转过身来,嘴边荡起来一抹笑。
他是真的没想到,夏以安会跑到薄氏楼下,当真就不怕被人给认出来吗?
夏以安已经在楼下站了两个小时,身边来来回回的人,不停的有人走到她身边跟观察稀有动物一般瞅她几眼,随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哎,你说这人是做什么的呀,这么冷的天,站这么长时间,看着真是可怜啊!”
“看到她身上那衣服没,好几年前的款了,都破洞了还在穿,你说这人不会是乞丐吧!”
“我看像,站了那么长时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夏以安充耳不闻,现在她只希望薄景夜能像这些人一样,可怜可怜她一下,下来见她一面。
哪怕只是一面,夏海斌就有救了。
会客室内,男人双腿盘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里,刚刚喝了杯红酒,整个人看上去有着些微醺的醉意。
“薄总,已经两个半小时了。”
两个半小时,还真是够执着的,就她那身子骨,站了这么久也是够为难她的了。
薄景夜走到窗前,将窗帘的一角轻轻掀起。
楼下,夏以安仍旧是站得笔直,身边围过去了一群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她也全当看不见,仰起小脸目光坚定的往楼上的某个窗口看过去。
“去楼下把她接上来吧!”
薄景夜悠悠然开口,目光仍旧是一动不动的锁定在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上。
“是,薄总。”
阿强应着,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刚要走出去,薄景夜在后面补充:“走私人电梯,别让人看见。”
“是。”
阿强很快下了楼。
薄景夜走回到沙发,坐着休息,有些头疼,他忍不住往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按。
近来他时长会觉得疲惫,但他没怎么去在意,工作太多,多半是累的吧!
阿强来到楼下,围在夏以安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多,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其中也不乏有之前夏氏的老员工,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曾经的大小姐。
在夏氏如日中天的那几年里,这位小公主可好是风光,一身的傲气,真是没想到,不过三年时间,竟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
夏老爷子严厉,这位小公主更是嚣张跋扈,作为夏氏的老员工,没少被压榨受气。
如今见夏以安是这样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都忍不住上前去奚落一番。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夏家千金,这不说还真没认得出来,还以为这儿站了一条狗呢!”
“怎么不说话,瞪我干什么,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风一吹都得倒了吧,哈哈哈!”
“就是,杀人犯,害死了我们薄总的未婚妻,怎么还有脸来这儿。”
“都杀人了,哪还会在乎什么脸不脸的啊!”
其中一个人按住了夏以安的头,另一个人也过去,死死端住她的脸,根本就连动都动弹不得。
“夏小姐,你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吗,白小姐的冤魂在叫你呢,看到了吗,白小姐她在问你,怎么还不下去陪她。”
“这白小姐死得可真是惨啊,这世界怎么会有像夏小姐你这么狠毒的女人啊,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
“这个可不好说,这位夏小姐喜欢我们薄总,可我们薄总又偏偏谁都看不上,痴恋白小姐,这不夏小姐就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将白小姐从楼梯上给推了下去,唉,真是狠心啊,这白小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每一张脸都极度扭曲着,现出丑态。
夏以安用力的挣开架住自己的两个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所有的刻意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震了个稀碎。
“胡说,白初烟她是自己跳下楼的,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夏以安同这些人据理力争。
但,很显然,并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她。
云城最冷的深冬里,一群光着亮丽的男男女女将一个瘦弱娇小的女人围在了中间。
一张又一张鲜活的面孔,吐出来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
女人流着泪,脸色很白,她身上的红色外套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就如血一般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