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儿示意伍儿清理了一下边上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舒出一口气道：“李叔叔，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背叛我爹爹，闻人天宇许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做出叛国之举呢？”
“我想了许久，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从来就不是我爹爹的人，可你是谁派到我爹爹身边的呢？”
温婉儿撇了眼李将军，见他虽身形不动，眼睛却又睁开了，于是接着道：“你跟进我爹爹身边这么久都没做什么对爹爹不利的事情，那说明派你来的人并没有想害死爹爹的意思，而从你跟在我爹身边的时间上判断，你可能是武宁侯或是刘氏的人吧。”
李将军的身子终于动了下，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温婉儿轻笑道：“京中会关注爹爹的几大势力中，李家的人对爹爹从来都不多看一眼，王家自恃掌管着兵部，对当时还只是一员小将的爹爹自是不会放在心上。锦元王还在京中做着王爷，胡家没倒，他也没有要篡位的野心，自不会关注一个他眼中的纨绔子弟，那么剩下的只有武宁侯与刘家了。”
“不过刘氏自是不喜欢爹爹活下来，且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所以多半的可能是武宁侯派你跟进爹爹身边的。不过，我想不出他是想让你保护爹爹，还是只单纯的让你监视爹爹？”
李将军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坐了起来，望向温婉儿道：“小姐既然想聊聊天，那我和你说一说也无妨，只是我累了一天了，能否送些酒菜来，也好让我有聊天的兴致。”
温婉儿一笑，吩咐伍儿去准备，不一会儿，一壶酒和两盘小菜就送了过来，温婉儿亲自给李将军倒了一杯酒，李将军一口喝了，这才满意的道：“小姐猜的不错，我是侯爷派来跟在你爹身边的人，我的任务不难，就是把你爹的一些消息传回去就行，不过这倒也不是说侯爷有多看重你爹，而是他不喜欢你爹脱离他的掌控。”
“我那时也年轻，虽然按时把消息传回去，但也有些可怜你爹，这样有出息的儿子却偏偏不得侯爷待见，他错了什么，不就是出身不好，有个让侯府没面子的娘亲吗。老实说，跟在你爹身边久了，我也处出了感情，所以对你爹护得得也十分尽心，没成想还能被你爹提拔成了将军。”
“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一个跟在你爹身边的奸细，这层身份早晚有一天要暴露在你爹面前，可谁知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相安无事，但我们打了胜仗，回了京城一切就不同了。”
温婉儿了然，接话道：“我猜是在京城的时候，武宁侯找上了你，对吗？”
李将军看了温婉儿一眼，嗤笑一声道：“你猜对了一半，找上我的不仅有武宁侯，还有刘尚书与肃王。”
温婉儿惊了一下，她没想到武宁侯竟然与肃王会有交集，而且还是那么早的时候，同时也不由得手心冒出冷汗，好在爹爹把李将军提拔起来不会每日带在身边了，否则还真可能不知何时被他暗害了。
李将军看着温婉儿一笑道：“小姐也很惊讶为何大周的高官会和敌国的王爷走到了一起，我当时也很惊讶的，甚至还想过宁可一死也不叛国的，可惜武宁侯太了解我，了解我的家人，我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李将军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任辛辣的酒水滑过咽喉，似是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儿，然后望着温婉儿自嘲一笑道：“小姐想问我为何不去找你爹坦白吧，这是我的错，你爹当时虽是王爷，但京城毕竟还是在六大世家的手里，我哪会想到你那么厉害，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弄垮了各大世家，而武宁侯与刘家都倒了，我以为说与不说也就一样了，谁又能想到大周会那么快又与燕国开战呢。”
温婉儿叹了口气，李将军一步错，步步错，她可以想到李将军悔恨的心情，但却又对他升不起半丝同情。
李将军呆呆坐着，这了好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对温婉儿道：“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也叫了我十几年叔叔，今日又能给我一壶酒菜，我承你的情了，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牵连我的家人，我写一封信，让我的一家老小都回老家找个小村庄隐居起来，不知小姐能否成全。”
李将军站起身来对温婉儿深施一礼，复又坐下道：“那是武宁侯带着肃王上门，让我利用职务之便征调了百来年士兵进入西南军大营，我原本以为这些是武宁侯安插在军中的人，后来才发现不对，这些人有一部分是被人冒名顶替的，很有可能是燕国的密探，但事情是我做的，我也不敢声张。”
“我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小姐可能按名单去查，不过他们是否又安插了其它人进来就不知道了。他们在西南军中的分布很散，我监控不到，只有在他们需要我做事时，才会找上门来。”
“当然，他们用到我时都是大事，往军中安插人是一件，还有一件就是针对瑞靖王，前不久，有个人找到了我，说是让我想办法把一个小个子的士兵安排进军医馆中，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想要拒绝，他们就拿肃王与我的家小要挟我，我只能照办，然后不出两日，瑞靖王就昏迷不醒了。”
温婉儿对着伍儿使了个眼色，伍儿立即领命离去，李将军冲着伍儿的背影道：“伍儿到我房里，找一件灰色的大氅，领子里缝了张纸条，那就是当日安插的人员清单。”
伍儿回过头望了李将军一眼，见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愧疚，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温婉儿又问道：“李叔叔可还知道些什么？您毕竟是大周子民，想来心中还是向着大周的。”
李将军想了下道：“前两日有个人丢了张纸条给我，与我约定了暗号要在战场上暗杀了你，后又让我把赶来给瑞靖王治病的谷药王行进的路线告知给他们的人，我画好了路线图后增派人追踪过送信的人，他最后进了城中的元通当铺，想来那里有人与他接头。”
温婉儿道谢，派人拿了笔墨给李将军，待他写好家书后，留下一把匕首后离去，第二日牢房来查看时，李将军已自尽多时，尸体都冰凉了。但前一晚进去的人是温婉儿，其它人也没说什么，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后军营中有部分士兵被关押了起来，听说都是李将军的亲信，温婉儿要详加审讯，然后不过两日，温婉儿又把城中一当铺给查抄了，然后又派了不少暗卫出去抓了不少人回来，一时之间军中变得风声鹤唳，不知温婉儿要做些什么，李将军再有错但人已不在，不至于把城中相识的人都牵连进来吧。
东方青云这两日倒会清醒一段时间，也会陪温婉儿与众将领议事，见大家脸上表情凝重便暗中问了是何情形，随会便把李将军与肃王之间的牵扯告知了众人，这才让大家明白温婉儿所行，议论之声才渐渐平息。
温婉儿却只能叹了口气，她本不想把李将军的事说得这样清楚，毕竟事关自己的家族丑事，武宁侯再差也是自己的爷爷，是自己爹爹的父亲，她也怕大家对爹爹有想法。温婉儿向东方青云道谢，东方青云笑着轻抚她的头笑道：“婉儿不说是对的，子不言父过，婉儿虽凶悍了些，但总不会是个心狠之人，能把自己爷爷说得如此不堪。而我说出来就没什么顾忌了，大家知道真像少了猜忌，与军中也是好事。”
温婉儿轻点了下头，复又疑惑道：“敬之哥哥觉得我凶悍？不知能否说清楚，我哪里凶悍了？”
东方青云故作惊讶道：“啊，我何时说婉儿凶悍了，婉儿明明温柔婉约，聪慧过人，是可替夫君上朝议事的瑞靖王妃啊。”
温婉儿脸一红，捶了东方青云一下，嗔怪道：“谁是王妃了，人家可还没过门呢。”
东方青云笑道顺手把温婉儿拉进了怀里，轻声道：“我倒是恨不得明日就把你娶进门呢。说起来我有些怪你爹，当日在京中我就提出要早日成亲的，可他就是不肯点头，而今战事不知要多久才会结束，我们的亲事不知要拖延到何时了。”
温婉儿抿嘴一笑道：“爹爹是舍不得把我嫁人的，你不会请皇上当个说客吗，自己傻还怨别人了。”
东方青云一拍额头，懊悔道：“这点儿怎么没想到呢，婉儿你怎么不早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