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日落之时 >第8章 补偿
    自从上次过后,洛斯特收敛了许多脾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再主动来烦梅隐了,只是偶尔会一个劲儿的盯着梅隐的脸看,被发现后却又很快转过去,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嘟哝一句看什么。

    这半月来,两人几乎就这样保持着这样的相处状态,梅隐倒是没有想法,毕竟原先时不时缠着他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有助于做手头上的工作的好事,他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既然对方不说什么,他也没话可说,明明两个人处在一个空间,却很多时候都是静默无声的。

    屋里静谧,梅隐一如往常翻着书,浓密的睫毛在光下将阴影打在书页上,侧脸镀着昏黄的光线,像一幅静态的油画。

    洛斯特抱臂靠在床边,浅金的发任意披散在肩上,脸颊边几缕逃出来的碎发静静的垂下来,他静静看着梅隐,目光漫不经心却又好似认真探究,修长的手指搭在手臂上轻点。

    房里的气氛安静的吓人,偶尔出现的声响,除了莹亮的烛台上闪烁的烛火外,便唯有梅隐偶尔翻书时的轻微响动,洛斯特的目光在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落在那跟随着主人目光时不时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半晌他像是不耐烦似的发出一声“啧”,眉也皱起来,一双长腿从梅隐的床上下来在地上站定,床单被蹭的微微皱起来,他目不斜视,直直朝着梅隐走过去,脚下是梅隐新采购的拖鞋,毛茸茸,和他的气质一点不符,但是很舒服。

    手掌突然盖上去,将梅隐目光所及之处尽数盖住了,洛斯特说了这些天以来和梅隐说过的除了必要时候不得不说的话之外的第一句,他俯身,脸上带上了梅隐熟悉的那副不耐烦的神色,语气里也是,透着明显的烦躁,“喂,不许看了”

    梅隐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听话的将他的手拨开,合上了书放在一边,就着这个姿势抬眼看着他,曲指敲了敲卓面,“怎么了?”

    洛斯特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忽然觉得那里面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的吸他深入,支起身体,他别过脸不去看那双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上次的事……”

    话还没说完,梅隐先举起手来示意他停一停,不在意的起身,又将椅子推回去放好,抬脚去取门口衣架上的外袍,“要是道谢的话,”,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了眼洛斯特,对方好像是有一丝惊愕,绿眼睛瞪大了不少,“道谢的话,不必客气”

    他自然知道洛斯特口中的上次的事是什么事,这个人虽然看着傲慢,却不过时常是小孩子心气,这半个月不和他说话肯定也是心里别扭呢。

    衣服穿好,梅隐整理着袖口处的褶皱,没等到对面的人说什么,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抬眼时,洛斯特一双绿眼睛看着他,用一种很凶狠的目光,像是被人惹恼了的猫,就快要咬人,“谁说我要道谢?!”

    掠过握着手腕的手,那里刚刚弄得服帖的衣服被这么一握又皱起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梅隐认命地放下手,看着他,挑了挑眉,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

    洛斯特抿着唇,刚刚故作凶狠的人是他没错,但这会儿却是一个‘不是’也说不出口,他松开梅隐的手腕,想到那次这个外表看起来冷淡的男人在浴室的水光下沉静的脸,隐没在水雾里的睫毛盖着夜色般的眼,明明手里帮他做着那样的事情,脸上却一丝波澜也没有,就像是他平时做祷告时一样,口中念着崇高的赞美词,却永远是一副冷漠的面孔。

    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让人想要将那张脸撕碎了。

    尖利的牙磨着舌头,洛斯特靠上墙壁,别开眼,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我只是想说那次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那样”

    梅隐终于能够解救那处揉皱了的袖子,低下头随意问了一句,“发情期而已”,衣服被重新收拾妥帖,他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无所谓的样子,”小猫都会有“

    “……”,洛斯特炸毛,头顶的耳朵砰的一声变出来,“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小猫!”,犬齿隐隐在唇齿间显现,看着锋利无比,“愚蠢的人类!我很快就要‘长大’了,到时候就吃了你!”

    那次的突发事件结束后,梅隐查了很多古籍,眼下都快要有黑眼圈了,才终于在一本封面都快要烂掉的书上看到了类似于这种情况的介绍,那是独属于恶魔的发情期,不同的恶魔触发的条件不同,可他和洛斯特却是都没有想到洛斯特的触发条件竟然是对尾巴的触摸。

    眼下洛斯特顶着张漂亮的脸骂他,却没什么威慑力,梅隐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比洛斯特要高一些,于是便向前走了一步,对方跟着后撤一步,脸上还带着恼怒的表情,后背因为这突然的逼近,靠上了墙壁,他眨眨眼,脸上的神色裂开了缝隙,“你干嘛!”

    梅隐凑近了,手挑着一缕洛斯特垂在肩膀的柔顺金发,丝绸般的触感像水流流过指间,上面还留有若有若无的花香——是前些日子拉鲁送他的特调洗发水,他垂下眼睛,看着那缕金发,另一只手按上洛斯特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说的话里却裹挟着笑意,“先长高再说吧”,金发被修长的手指牵引着来到鼻尖下,细微的花香流窜进鼻腔,梅隐轻轻抬眼,微微弯起眼睛,“洛希”

    直到门把手被梅隐拧开,门又被关上,洛斯特还紧紧贴着墙壁,愣愣地看着对面墙面上挂着的那副画着清澈的蓝色湖泊的油画,任由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的不可自制。

    该死!他握紧拳头,懊恼地甩了甩头。

    阿拉尔再次来到教堂是在半个月后,他还是那副游离的魂魄样子,只是蓝眼睛却愈发鲜亮清澈,仿佛是要活过来一般,齐娜却坐在了轮椅上,阿拉尔无法触碰到人类的所有物品,推不了车,便只能用虚幻的手牵着齐娜蔓延着皱纹的手,跟着轮椅一起飘动。

    他们二人到达教堂时,正好逢着参加完祷告的人从教堂门口一股脑儿的涌现出来,大门大开,突然涌现出来的许多人把阿拉尔吓得不行,他自从成为幽灵,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呢,一个没抓稳便被人流冲散了,齐娜紧张的滑动轮椅,试图跟着阿拉尔被冲走的方向,却因为人群阻隔,只能搁在路边。

    梅隐脱下手套,将圣经小心的合上抱入怀中,才随着人流出去,脚刚迈出去,便撞上了一个人,他没有防备,一个不稳,身体后仰而去,手里的书倒是不忘了抱紧了,即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刻,手臂被一只手拉住,生生给他拽了回去。

    这一遭实在是有些惊险,照刚才的情势,他要是摔下去,必然是后脑勺着地的,这要是碰到了脑袋,说不准,他就该退休在家修养了。缓过气来,梅隐去看拉他的那个人,对方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隐去的担忧,似乎也是被方才吓到了,一双绿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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