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举着火把,总怕燎到自己。
脚步匆忙地跟上他:“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你刚说什么了?”
路松原脚步不停。
后半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霍泉一,对方脸上都是笑意,身边陪着阴魂不散的花晏,他撇撇嘴,便没过去自讨没趣。
跃动的火光连成线从田边村角汇合而来,最后汇聚在村里最大的晒谷场上,晒谷场中央竖立着三米高的巨型篝火堆。
相烧为戏,谓之驱禳,火是这个民族最原始的神圣的信仰。
火把节也是当地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这个节日的热闹和喜庆远远超出了虞也的想象。
第二天节目组聚在宴席上,讨论着村里的活动,火把节玩乐项目很多,斗羊赛马打秋歌唱,每一项都令人期待,节目组打趣众嘉宾,说让大家上去唱歌表演。
虞也埋头大快朵颐,当地美食风味独特,他吃到好吃的,忍不住给大家分享。
夹一颗乌洋芋给霍泉一:“这乌洋芋好香。”
又戳戳路松原:“你也尝尝。”
他嘴挑,这两天天气又热,晚间俩人睡在没有空调的房里,虞也倒勉强能适应,但路松原却有点儿没精打采。
他没抱怨过一句,但虞也知道他肯定不好受,毕竟这人娇生惯养的。
碗里多一块吸饱肉汁的乌洋芋,席间一直没什么胃口的路松原终于动了筷子。
霍泉一笑道:“是不错。”
虞也连连点头:“是吧。”他连着夹了好几个给霍泉一。
路松原咬了口乌洋芋就没再动弹,笔直地杵他旁边轻轻抿着茶杯,虞也注意到了:“你猫变的,吃这么两口就撂筷子?”
路松原淡淡的:“我夹不到。”
虞也不疑有他,圆盘桌子一圈能围二三十人。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坨坨肉。”
虞也站起来夹了一筷子放他碗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片刻后路松原又说:“也想尝尝干炸芭蕉心。”
虞也让祁珑把那盘子转过来。
“玉米饭。”
虞也起身拿碗给他盛。
“苦荞……”
虞也啪一声把筷子放下,被使唤得冒火:“你有完没完?还来劲儿了你。”
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人还真把他当丫鬟,他就坐他旁边,俩人挨着,筷子也一样长短,路松原也真好意思。
路松原不说话了。
霍泉一咬着一块羊肋骨,忍不住笑起来:“你俩上去表演个二人转吧。”
汤明适时地把苦荞饼放路松原面前:“路老师,这儿。”
路松原点点头,却没动,汤明讪讪的没再说话,使唤人是代表着关系亲密的举动,至少不熟的人之间做不出来,只剩客气。
“自己夹。”虞也瞪他。
路松原叹了口气,夹起块乌洋芋低头吃。
换了以前,路松原这么娇气,虞也肯定少不了冷嘲热讽,世事瞬息万变,以前的自己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会甘心被路松原使唤着夹菜。
该不会有一天也能跟汤明变成好友吧?
他看了眼汤明,对方在跟戈子煜装兄弟情深,一个扶着一个下坡,去看斗羊比赛。
路松原跟那种人完全不一样,路松原虽然高傲嘴欠龟毛又挑剔,虞也老说他娇生惯养,但也正因为此,良好家庭带给他的好教养是根植在他骨子里的,他是长得很“正”的那种人,一看就是不屑于使肮脏的手段的那种人。
篝火晚会没入夜就开始了,人们穿上新服,围着篝火牵手欢跳左脚舞,四处都有人举着火把,在祝福声中撒一把松香,火焰在被祝福的人身上“轰”一下膨胀,又调皮地褪开,带走一年的坏运气。
路松原穿着那件盘扣祥云银缎,一个小女孩儿从他身边跑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路松原拉了她一把,小女孩脆生生地道谢,又笑着蹦跳着跑进了跳舞的人群中。
“走走走走走!跳舞去啊虞也路老师!”祁珑在几米外笑着喊。
众人被热烈的气氛感染,虞也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眼睛都亮晶晶的。
“走!”虞也跑过去,跟祁珑一齐冲进了人群中。
刚开始跳的步伐都是错的,但错也错得开心,虞也跟祁珑笑得牙不见眼,跟着人群唱歌,也不知道在唱什么,虞也就跟着喊“火火火”,玩疯了。
间隙瞥见人群外的路松原只是靠在漆红色的柱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朝他这边看。
虞也跑过去拉他往里冲:“走走走路校草,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干嘛呀,大家都在跳舞。”
路松原脚步黏在地上艰难地被他拖着,推辞道:“我不会跳舞。”
“哎很简单的,跳两下就会了。”
“我真不会!”
“你穿这么好看不跳舞不浪费吗?”
路松原被他拽进人群中,也不知道旁边的陌生人是谁,总之混乱热闹中胡乱把手一牵,就被带着一起跳起来。
火光越过一张张兴奋的脸,紧握的手掌间沁出了汗,仍旧未放开。
路松原左脚踩了下不知道谁的跑鞋,前后左右都踢左脚,他踢右脚,步伐错乱间热出了汗。
“后生,不是这只脚咧。”右手边的老人笑得堆出皱纹。
耳边是谁凑过来笑着喊了声:“路老师,你好逊!”
抬头,撞进虞也笑弯的眼睛,眸子里盛了跳跃的火光,颊边酒窝像盛了醉人的米酒,虞也笑得热烈也笑得很甜。
最终被虞也教会了跳脚舞,俩人跳了二十来分钟,体力不支地脱离队伍退到广场边歇息。
“好玩吧,”虞也额角冒汗,鼻尖上蒙了层亮晶晶的汗,像上了珠光高光,“你好笨啊路老师,你跳起舞来像只唐老鸭。”
路松原没反驳他:“我说了我不会。”
他伸手,屈起食指,用第二指节的指骨刮掉了虞也笔尖上的汗。
虞也怔了怔,眼珠子骨碌碌地看着他。
“嗯?”路松原表示疑问。
“没。”虞也抽了抽鼻子,胡乱伸手抹了抹,路松原竟然帮他擦汗,不嫌脏啊?跳个舞还能把洁癖这病给治了?
天边咻一声炸开一朵绚丽的粉红烟花,巨大的响声把歌舞台上的歌唱表演都给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