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完妻子,男人继续对着电话吼道:“听见了没有小□□!别他妈装死!我告诉你,甭管你跑哪儿去,要死找个清静地方,出去卖也别提我们家!还有,你要是敢把丑事儿说出去,带坏了你弟弟,看我不扇死你个小□□!”
曹韵灵攥着电话,忙音不知道响了多久,她始终没有动,脑子里嗡嗡响。她很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不是梦?
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深深割了一刀,很疼,鲜血瞬间涌出来,曹韵灵扔下刀,捂住伤口,痛哭了一场。
她一个人在路边游荡,她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路边卖水果的大妈看到她手臂在流血,拉着她进了旁边药店。
药店的女老板被她的伤口吓了一跳,帮她擦了药,包扎好,关切地问她“还疼不疼?”
还疼不疼?一个陌生人,在她受伤的时候都问一句“疼不疼”,从那件事发生开始,一个星期的时间,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只会嫌她晦气,把她当成脏东西,恨不得让她赶紧死掉!
一瞬间,曹韵灵想到了母亲,她很想哭,又忍住了,勉强挤出个微笑,摇摇头。
张雯给曹韵灵递了纸巾,等她平静下来。
“对不起。”曹韵灵道:“让你们听我在这儿哭哭啼啼,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明月想说“没事”,可他又不太好意思说话,打从进了询问室,江明月就一直低着头敲字,比人家对面儿的姑娘都害羞。
曹韵灵情绪好些了,张雯开始问关键问题:“你看到对方的样子了吗?”
曹韵灵摇摇头:“他从背后用刀抵着我。”
张雯问:“大概有多高?”
曹韵灵又摇头:“我对身高,没什么概念,就觉得,他挺高的。”
张雯看了看江明月。
江明月傻眼,指着自己,张雯点点头。江明月摇摇晃晃站起身。
张雯:“站好!”江明月立即遵命,拔了个警姿。“你看看他,比他高还是比他矮?”
曹韵灵站起身,张雯点点头,她便走过去,比量了一下,羞怯道:“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
江明月:“……”
看来嫌疑人自身条件还不错。
江明月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曹韵灵的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并没有色情的意味,但他确实被这女孩儿的腿吸引了,这一双又白又长又直的腿,让他想起了蓝翎琳。
“年龄呢?”张雯继续讯问:“大概多大岁数?”
江明月赶紧低头敲字。
曹韵灵想了想道:“二十几岁到三十多吧。”
张雯又看江明月,江明月长长吐出口气,道:“听声音,跟我比呢?”
曹韵灵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有点儿像!”说完又觉得失言,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警官我我我……”
张雯对江明月道:“记上,二十到二十五岁。”
江明月:“……”
他忽然觉得张雯让谢无终和温柏舟直接去现场,而让他跟着来做笔录,是有用意的。
“你说嫌疑人像我?!”江明月嘴张得老大,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雯。
“对。”张雯淡淡道:“我刚看了刑队他们组的笔录,昨天晚上发生的案子,嫌疑人的特征跟你比较吻合,接警的同事说曹韵灵描述不清楚嫌疑人特征,我就把你叫来做个对比。”
江明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警官正直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哪怕找个诈骗犯跟他对比呢?
两起案件并案侦查,案情分析会开始。
温柏舟和谢无终已经回来了,超市的监控倒是严格遵守了保留二十天的工作要求,但只拍到了受害人离开的身影。
曹韵灵被劫持的时候,已进入了监控盲区,嫌疑人威胁她进入河边树林的时候,走的也全是监控拍不到的位置。
尽管如此,图侦依旧没有放弃希望,而是开始了严密筛查。
按照时间顺序来看,第二起案子,也就是南城53路公交站附近的,受害人名为杜馨昕,26岁,公司职员。
当晚八点到九点半,杜馨昕跟朋友一起跳舞,十点乘坐53路公交车回家。
在终点站下车后,杜馨昕感觉身后有人尾随,她认为只是同路人,没有在意,一边给朋友发消息,一边往家走。
在快到胡同口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追上来,从背后搂住她,刀尖直抵喉咙。
嫌疑人将杜馨昕挟持到附近一处烂尾楼内,实施了强奸。
杜馨昕回家之后,父母都已休息,她受惊过度,直接回了自己卧室,坐在床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父母发现她的异常,询问之下明白了事情经过,立即带她来市公安局报警。
就是杜馨昕的这个描述,让张雯联想到了江明月。
两起案件之所以能并案,不仅因为嫌疑人年龄体貌特征相仿,更因为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有同样的癖好。
曹韵灵:“他要我夸他,夸他对我温柔,对我好。”
杜馨昕:“他让我说他是最棒的,比我身边那些朋友都要好。”
曹韵灵:“让我说喜欢跟他做,想跟他在一起,让我说他厉害。”
杜馨昕:“说我跟他的体验是最好的,还让我喊爽,要更多。”
曹韵灵:“让我说想跟他走,远离我爸、我后妈还有那个弟弟。”
杜馨昕:“让我说愿意放弃工作,跟他过日子,给他生孩子。”
曹韵灵:“他让我叫他宝贝。”
杜馨昕:“他让我叫他宝贝。”
曹韵灵:“他让我说爱他。”
杜馨昕:“他让我说这辈子只爱他。”
曹韵灵:“结束之后他帮我穿好短裤。”
杜馨昕:“他帮我拉上连衣裙后背的拉链。”
曹韵灵:“他问我能不能走,要不要开车送我。”
杜馨昕:“他问我能不能走,说他可以送我回家。”
面对两份笔录,刑警们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首先,嫌疑人有特殊的癖好,在强奸的过程中,要求受害人表示顺从,并且迎合甚至是奉承他,这反应出嫌疑人的变态心理。
第二,嫌疑人对受害人的情况非常了解。他知道曹韵灵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每个月加班的时间。他了解杜馨昕的工作情况,知道她坐公交车,知道她家附近有个烂尾楼。这说明,嫌疑人在作案之前,曾经跟踪过受害人,甚至可能在实施犯罪前做过大量准备工作。
第三,是一些细节问题。嫌疑人先在西城作案,半个月后有转到南城,而且他曾经跟曹韵灵说过,他可以开车送她,说明他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嫌疑人逻辑清晰,普通话标准,用词并不粗俗,说明他可能具有一定的文化程度。
日暮降临,53路公交车依旧很满,终点站,乘客们下了车,往各自家里走。
附近有人听说了昨晚的事,担心自己的孩子,于是来在站点接,跟孩子一起回家。
等这一批人都散去,公交站台上只剩下一个年轻男人。
他个子很高,戴了顶鸭舌帽,口罩遮住了脸,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左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让他看起来无害又单纯。
年轻男人转过身,绕过站排,穿过自行车道,径直走到人行道上。那里种着一排月季花,微风拂过,花瓣簌簌抖动,像是娇羞又可怜的姑娘,他默默欣赏。
那家的窗子又打开了,姑娘戴了围裙,准备开始做饭了。
她男朋友还没回来。按理说,那男人下班比较早,而且就在这附近工作,理应比姑娘早到家半个小时。
但他不会直接回去,他宁愿跟几个同事找个酒馆侃大山,或者在公司打几局游戏。做饭是女人的事,而他作为男人,需要独处的时间。他总是很有道理。
年轻男人面对着月季,像是在赏花,目光却已透过花枝,看向屋里忙碌的姑娘。
那个傻姑娘,以为男人追她就是爱她,把空头支票画大饼的诺言当未来。
男人是她从前的同学,本科毕业直接在一家企业找了份工作。她还在读研究生,这个时间,她的同学都在做研究,而她则在家里给那个男人洗衣做饭。
她的父母对此毫不知情,而男人对她也并不满意,动不动冷嘲热讽,说她懒,做饭又难吃。姑娘对男友很失望,也提过分手,可男友总能把她哄回来。
有一回男人实在太过分,姑娘受不了,收拾东西搬走了,男人立即拉上同学一起劝,说“俩人在一起是缘分不容易要珍惜”“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呢”“只有学生时代的爱情才是最真实的”“等你以后到社会上只会被人骗”,诸如此类。
姑娘没到过社会,姑娘以为这些都是真理。
“我的傻姑娘。”年轻男人轻笑着,摇摇头:“你还没尝过真正的快乐呢!”他伸出手,在一朵月季上轻轻弹了弹:“你别急,还有几个,就要轮到你了。”
对于龙城的刑警来说,最近似乎很不太平。
南城和西城两起案子足以说明,在这城市里游荡着恬不知耻的下等灵魂。
刑警们全力以赴,摸排走访找线索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在北城,一个女人正在计划着一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