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听出了陈锦华的恨意，只能是在黑暗中用胳膊紧紧的抱住了陈锦华，咬着牙，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没错，这个屋子里连个点灯都没有，一到了晚上，要想看清点什么，就只有蜡烛了。乔松家只有那乔老太太住的正屋有一个泛着黄色灯光的小电灯泡，但是平时也不开，天黑了就黑着，睡觉。
用老太太的话说，用电灯干什么，这么费电，电费不花钱吗？
陈锦华在院子里远望大山，更是没看到一个信号基站，想来这里是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了。不过就是有了信号也没用，陈锦华问过乔松，那人支支吾吾的说整个村子都没有电话或者手机的。
而乔松这个人，长这么大了，也只见过当年上小学时候来的支教老师带的手机，剩下的再没见过。
“你一年种地多少钱？”陈锦华不知道这人多日不碰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的兆头，但是她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这让自己多少有点高兴，便来了兴致，主动开了口。
乔松微微一笑，“一年大概一两千块钱。”露出小巧的虎牙，倒是有几分可爱。
但是这样外貌可爱的人，在床上却如同恶人！
“小城市打工一个月就能挣你一年的钱，更不用说大城市了，为什么不出去打工？”陈锦华问。
乔松摇了摇头，“这是我家的根基，我家只有我一个男人，我离不开的。”
陈锦华听完不想再说什么了，这样的人，和自己的基本想法都不在一条线上，根本没法交流。在她看来，他家中的那几亩薄田，除了能让他们饿不死，什么用处都没有，甚至连给国家增加一点GDP都算不上。
乔松只读到小学，镇上的小学教学质量堪忧，也不过就是认得几个字，怕是连写都费劲。和乔松说话，陈锦华觉得还不如和清朝人说话呢，清朝哪怕是稍微有点学问的，也只不过落后，但不会这样迂腐。
乔松悄悄的塞给了陈锦华一个洋芋，“我知道你早上没吃饱，你偷偷将这个吃了，我会对你好的，秋天了，我要下地干活了，我娘说什么你就当听不见就行。”说完还对陈锦华笑笑，然后拿着农具出门了。
陈锦华看着手头上的洋芋，哭笑不得。这里太穷了，连饭都是一天就两顿，每一顿都是洋芋，蒸洋芋，煮洋芋。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好，就是每天多给自己一个洋芋。
但是这个洋芋，陈锦华还是吃了。
“吃这么多，不还是一个不下蛋的鸡，在这坐着干什么，给我干活！”乔老太太给了陈锦华一个盆，里面装满了黄豆，其中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土坷垃，她是让陈锦华将其中的土坷垃捡出来。
陈锦华乖顺的干活，心里想着，自己在这里一直都不会怀孕才好呢。
乔老太太又想起昨天松子火急火燎的去灶台底下扒灰给这小蹄子做月事带，就更加的生气了，又上手掐了陈锦华几把。
这样的伤，陈锦华身上多了，有时候乔松也会找他妈理论，但是也不过是换来掐的更隐蔽，其余的没什么用的。
在乔老太太眼中，她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婆，自然是要耍一耍当婆婆的威风，再说了，这个媳妇还是买来的，就更不用给她面子了，反正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乔老太太给的活实在是多，都到了晚上了，陈锦华还没干完，那乔老太太丢下一句，晚上也要干，明天一早给我，就走了。这说明陈锦华要摸着黑的将这些土坷垃给挑出来。
晚饭是两个洋芋，乔松偷偷的递给了陈锦华一个小巧的鸟蛋。但是这会的陈锦华肚子有些疼，摇了摇头没接，“我不想吃。”然后低着头干活。
自己大学里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小时候也学过各种各样的绘画，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识别各种颜色，陈锦华很爱惜自己的眼睛，但是到了这里却也半夜干活，这眼睛怕是要近视了。
“你去睡觉，我来干吧。我明早上起来杀个鸡，给你补补油水。”乔松伸手抢过了陈锦华的盆子，他从小半夜里下地干活，或者是半夜忙活别的，干习惯了。
既然有人要干，陈锦华并没有什么礼貌谦让的好习惯，直接丢开手，然后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放着自己的腹部，暖洋洋的温度传来，让陈锦华觉得痛经没这么严重了，便睡的更香了。
这些活对普通的农妇来说，不过是小活，但是对陈锦华这样从没干过活的人来说，却并不轻松，好不容易干完了，想说坐下歇一歇吧，就见乔老太太拿了一个盆过来，这盆陈锦华看着眼熟，像是昨天她捡过的豆子。
那乔老太太看着已经被捡干净的豆子，直接从一旁的土里抓了一把土坷垃丢了进去，“给我捡干净了！”
昨天半天她起夜的时候竟然看到松子在捡土坷垃，而她这个买来的小蹄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当即她就气得不轻，这不是反了天了！媳妇不知道伺候丈夫，反而让丈夫干活，自己去睡觉。当场就说了松子，却没想到松子却让自己小点声音，别吵醒这小蹄子。
松子在她不好发作，但是这不是松子不在，那她要好好的磨一磨这小蹄子的脾气。
陈锦华看着盆子里的土块，气得有些发抖，暗戳戳的磋磨讽刺也就算了，当着面这样做，让陈锦华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在地下狠狠的摩擦，“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本就没了尊严，但是陈锦华还是觉得生气。
“什么意思？让你这个狗娘养的小蹄子好好干活，别整天想着歇着的意思！不然我打死你！”乔老太太拿出了当初泼妇骂街的气势，直接将陈锦华骂的狗血喷头。
陈锦华到了这里，将近四个月了，这个乔老太太骂人还从来没带过爹妈，这些倒是真的将陈锦华给惹怒了，她的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家中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只要陈锦华一句想学艺术不想学做生意，就可以去学艺术，只要想要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而且妈妈还给了自己无限包容的爱。
这个满身灰扑扑，一口大黄牙，一脸凶狠的老太婆算什么东西，敢诋毁她妈妈！
“你打啊，你有本事打死我，打死了去坐牢，不然就是你没本事！”陈锦华大声嚷嚷，“还有，什么叫狗娘养的？我看你一口一个脏话才是狗娘养的，也是，狗怎么可能养出会说人话的东西！没教养！”
说出这话来，陈锦华都觉得对不起狗了，狗这么可爱，凭什么给这种烂人当娘。
乔老太太气得发抖，只觉得反了天了，真的是反了天了。“你一个买来的媳妇，不过就是个物件，还学会顶嘴了，看不我打死你！”
说着脱了鞋底，朝着陈锦华就抽了过去。
乔松正在大太阳底下干活，脸上的汗水流下来摔在泥土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是乔松却不觉得累，想到自己回家有个漂亮的小花等着自己，反而觉得身子轻快了几分。
“松子，松子，不好了，你快回家，你娘和你媳妇打起来了！”乔松的邻居，也是乔松的发小乔强一路小跑的过来就对乔松喊。
乔松知道他娘不是什么好惹的，当初不知道谁拿了他家晒在院子里的两颗枣子，被他娘骂街骂了一下午，这会子怕小花吃亏，丢下手中的锄头就往家跑。
等到乔松一路跑回了家，就见陈锦华被他娘按在地上打，脸上都没几块好皮了，头发更是乱糟糟的，当然了乔老太太也没好到哪里去，陈锦华直接薅下来一把头发。
乔老太太和陈锦华被分开，陈锦华直直的瞪着这老太婆。那乔老太太见自己儿子回来了，像是有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直接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秋天天气干燥，被她在地上这一扑棱，那黄土飞起来要有一米高。
这可真的是让陈锦华开了眼界了，原来真正意义上的农村妇人撒泼是这样的，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都还是美化过了的。
“哎呦，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不孝顺的媳妇哦，想吃鸡，我早早的就起来给杀了，没想到我什么话还没说呢，上来就要打我，我还活不活了。”
哭声震天，眼泪倒是没掉多少，不过也成功的引来了左邻右舍的人过来瞧热闹。
乔松看着在一旁只看着这场闹剧，一个字都不说，反而是眼神中充满了怜悯的陈锦华，那一刻他明白了，他的小花和他娘怕是永远都不会好好相处了，因为小花从没有和他娘站在同样的位置思考问题。?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