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冲着赵云一抱拳。
“我等各为其主,如今便不在此做口舌之争,将来战场上相逢,切莫留手,再看看谁是英雄。”
赵云自然也是抱着银枪大方的拱一拱手。
“日后疆场相逢,再向将军讨教武艺。”
“告辞!”
“不送!”
张辽拨马回到了山坡下面。
赵云则仍然立在这高坡之上,坐在马上看着张辽离去,并不动弹。
张辽往回走,于禁自动的凑到跟前。
“文远将军,想必赵云援兵已至,咱们快些撤离吧。”
张辽能看出来的事情,于禁自然也能看出来。
张辽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赞叹于禁。
正如夏侯惇等人在随县败退之时。众副将都想火烧随县屠个城,给曹司空助助兴。
这一来是干出点成绩,让司空高兴,高兴回去之后能没有惩罚,二来,砍些人头挂在腰间,充当自己的军功。
于禁在随县能够忍住以大局为重,不带那些累赘,已经足够令人敬佩。
而在此时连番受挫,又在这桐柏山被打了一个大伏击,夏侯惇率着重兵都被困在火中,生死不知,这绝对是大大的损失,大大的溃败。
正常人在此时一定心中惶恐不安,害怕曹操怪罪。张辽携大军在此,而赵统的军队已经没有了战力,赵子龙虽然强大,但也只是孤军一人。
若这个时候鼓动张辽发起进攻,也许能获得不小的斩获。一般的将军,在对曹操的恐惧之下,再在军功的诱惑之下,一定难以自持。
而于禁仍然能够克制住心中的情绪,以大局为重,如此坚韧不拔,不能不让人敬佩。
想到这里,张辽凑到于禁耳边,开口低声说道。
“咱们要赶快回去。我刚接到军令,还未出发之时,就听说河北袁绍病死邺城……”
张辽话只说到了这里,于禁却忍不住的眼前一亮,千年不变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长长松了口气。
于禁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领了张辽的情。
张辽说这句话,也是看好于禁,他认为,以于禁的这种性格和大局观,将来在曹操手底下一定会地位越来越高。
张辽虽然不喜欢去搞那些政治上的东西,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而此时,他告诉于禁,袁绍已死。正是为了宽慰于禁,且提点于禁。
是在告诉于禁,不必为了兵败而担心。
袁绍已死,河北自然大乱,曹操就要对河北动兵。
一来正是用兵之际,于禁虽然兵败,但他本人没有犯下什么过错,曹操自然不会杀他。
二来也是给于禁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两人简单交谈之后,纠集士兵冲入山谷之中,开始清点战场。
山谷之中,烟雾弥漫,火焰渐熄,一股烤肉味儿充斥在众人的鼻腔里,让人忍不住作呕。
于禁派出了大量士兵前去翻找。
不是为了寻找还有多少士兵活着,而是要寻找夏侯惇。
可能未必死透,但窒息之下,早已失去了意识,而于禁自然没有功夫去救治他们。
无论是死没死透的,只一律当成尸体来看待。
终于寻摸了好久,才在一大堆尸体之间翻出来了夏侯惇。
夏侯惇受人拥戴,身边总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士兵。火焰围绕之下他们舍生忘死,抱在夏侯惇身边,替夏侯惇挡住火焰。
且不说这种方法是否有效,但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可于禁等人将夏侯惇翻来之后,也只能留下一口叹息。
夏侯惇身上虽然没有多少火焰灼烧的痕迹,但是却已经窒息而亡。
而赵云身边,几百骑兵已经呼啸而来,都在一旁等待着赵云发号施令。
赵云却只在马上不动如山,远远的盯着山边的动静。
赵云一边看着,一边和转回来的赵统徐盛闲聊。
赵云的心情非常不错,刚才张辽对于赵统的夸奖也让赵云感到欣慰。
“这一次辛苦你们两个了,这一仗打的不错。”
赵统和徐盛却谦虚地低下了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大局,对我们有利,他们不敢恋战,才被我们一路追赶而已。厮杀了一路,人困马乏,却并没有取到什么战果。”
虽然两人这样说,但是赵云也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反而继续夸道。
“怎么没有战果?这一场伏击不是打的很好吗?那一把大火我可是在数里之外就看的清清楚楚,想来他们应该损失不小。”
赵云这样一说,赵统愈发的感到惭愧。
“父亲,我们也真的只是凭借着扬州的大胜才耀武扬威而已。这场伏击也根本不是我们打的。若不是孔明先生神机妙算,提前布下伏兵,一把大火将曹兵烧乱,恐怕我们也只能望着桐柏山而叹气了。”
赵统这样一说,愈发的引起了赵云的注意,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一场伏击,居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诸葛亮布下的。
“孔明先生虽然是从政文官,但当时在豫章之时便已经发觉他胸中有兵法韬略。如今这一把火也算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
“你们两个也不要灰心丧气。打仗从来不是一个对一个的好勇斗狠。凡是从军交战,本来就是这样的,需要各部密切配合。”
“可战场之上一片混乱,往往也无法互相沟通,靠的就是互相依据局势判断友军的情况,中间还要夹杂一些运气。孔明先生此次能决胜千里之外,在桐柏山伏击敌军,也是对你们两个人的信任,对你们的作战风格、思考方式有所把握,才做出了这样的配合。”
赵云一同鼓励,让赵统和徐盛心里开心,可两个人咬着牙,还是有一丝不甘。
“这仗打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见到襄阳的兵马!”
赵云听着赵统和徐盛愤恨的嘀咕,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乱世之中,一地君臣不能互相扶助,反而互相掣肘,痛苦的可不只是沉浸于政治漩涡的那些人,反而是在底层挣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