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夺娶 >第 137 章(贴身)
    第137章

    林嘉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她解释:“我问过姨母,姨母说我娘带着我从京城回来,户籍落在了舅舅家,是良民。后来因为待不下去来凌府投奔。我姨母也问过我娘我爹是什么人,我娘却不肯说。姨母便不问了。对三夫人只说,他人没了。但其实……”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问却不肯说”就代表着有问题。

    所以杜姨娘才不问了。

    “其实姨母做过很多猜测。”她道,“大多是无依无凭又可笑的,当不得真。只……她猜过,会不会我爹还活着,做过什么负心事,伤了我娘的心。啊,不说了不说了,太荒唐了。”

    凌昭却道:“不荒唐。”

    他将先前的猜测说给了林嘉。

    “新生的孩子身上戴这样的锁片,至少得是贵人家或者富人家。你母亲是宫娥,出宫后也在贵人府邸,不大可能接触得到豪富商人……”

    林嘉怔怔地,凌昭的话里暗含的意思她明白。

    但……她垂下头去想了片刻,忽然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她抬起头,无奈笑笑:“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那就能突然出来个贵人爹。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梦,她不敢做。

    因为怕失望,怕落空,连想都不敢想吗?

    凌昭心中一酸。

    林嘉总是这样的,她的要求总是这么低。

    当时谋亲事,也只是除了“读书人”再没别的要求了。

    因大众的认知里,“读书人”三个字代表着美好,代表着希望,哪怕渺茫。

    “谁知道。该去寻一寻。”凌昭道,“不去寻寻看怎能知道。”

    林嘉问:“怎么寻,若还在的话,也在京城。”

    京城那么遥远,在林嘉来说,宛如在天边。

    但于凌昭来说,京城是他熟悉的地方。从金陵到京城,走慢些,两个月,走快些,一个半月。

    他当时奔父丧回家,轻装简行,一路快船又换快马,一个月便赶回来了。

    “交给我,你不用操心。”他道。

    林嘉点点头。

    但她出了一会儿神,又道:“不要抱什么期望,你看肖霖,他父亲是举人呢,清楚明白,可肖婶子还是得带着孩子投靠凌家。或许我娘也是这样的情况。”

    但那不一样。

    肖霖母子三人即便落魄了,依然不改身份。肖晴照样是举人之女,所以能嫁给秀才。

    林嘉只敢想一个“读过书”的。

    若真能查到林嘉的父亲是有身份的人,林嘉就有了出身。哪怕父族亲人如肖家一样恶劣,哪怕拿不回钱财,也能拿回身份。

    林嘉若有身份,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那锁片上有一处纹样,类似画卷上印章。凌昭细看过,不像是匠人落款,更似是家族印记。

    暴发户之家都不会有这种东西,只有经过了几代富贵的人家才会有。

    但凌昭没有将这些细节告诉林嘉。也是恐万一寻不到,或者万一弄错了,让她失望。

    毕竟世上没有万全之事。

    太后执掌朝政这些年,有过许多腥风血雨,许多人家落马。

    希望嘉嘉的父族,不是那样的人家。

    凌昭道:“我写信去京城,让京城家里的管事去打听就行。也不费多大力,总得试试看。”林嘉点点头;“好。”

    “不怕,便寻不到也没什么。”凌昭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你还有我。”

    他的眸子凝视着她,不会再转开,也不会只给她背影。

    这样的梦真是美好。

    林嘉微微地笑了。

    她这样对他笑,凌昭只觉得内心柔软极了。

    险些就忘记了今天要办的重要的事。

    他掏出了和离书给林嘉:“需要你画押印手印。”

    唤桃子取了笔墨和印泥来。

    林嘉凝目看了一遍,问:“他人呢?”

    凌五和张安的事,瞒不了一辈子。等凌五把事办完,张安以后就是凌五的“夫婿”了。哪怕一时不相见,也难保未来什么时候便能见到。

    没必要为将来留隐患。

    且张安在外面背着林嘉风流,凌昭根本也不想替他掩饰。

    他道:“有个他认识的女子将他买走了,那女子也是凌氏亲族,是他在族学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林嘉垂下眼睫:“是他在外面的那个人?”

    凌昭沉默了一下,问:“你知道?”

    林嘉淡淡道:“这种事,岂能没有痕迹。”

    男欢女爱,岂能没有痕迹,岂能骗得过枕边人。

    只那时候发现了,奇异地毫不生气。

    这件事在林嘉的眼里就和他的虚荣、轻浮等等缺点一样,只是个缺点而已。

    没关系,都可以包容。反正他在家只待一天,等他走了,整个院子都是她的世界了。

    她想要的其实就只有这个院子,张安只是附带的。

    既只是附带的,差一点次一点都没关系。只要别败了她的家就可以。

    最可恨就是他竟然真的就败了她的家。

    她又没有家了。

    梦都碎了,一直相信的正确的事情都不能再信了,这种崩塌,没法不恨。

    只想和这个人做个彻底的割裂。

    林嘉不爱张安,丝毫也不爱。

    凌昭当然是高兴和欣慰的。

    但高兴了欣慰了之后,浓浓的心酸便涌了上来。

    像涨潮,像洪水,淹了,漫了。

    他给她研墨。

    她提笔签字画押。

    他站在榻边看。

    她忽然轻轻呀了一声。

    凌昭问:“怎了?”

    林嘉叹气:“我糊涂了。”

    她看到了“嫁妆”二字,想起一个事,笔杆指了一下螺钿鲁班锁:“光想着叫你帮我拿回这个,忘了跟你说还有我的簪子。”

    簪子?

    凌昭立刻明白了:“那根?”

    “嗯,”林嘉道,“那根。”

    还能是哪根呢,自然就是她及笄的时候,凌昭赠的那根。

    那根簪子被杜姨娘戏称为“树杈子”,但林嘉一看就喜欢。

    她也能猜到那根簪子应该不比金银簪子便宜。只她还想不到到底有多贵重。本就是出自大匠师之手,又是古物,传了好几代,价值可比她嫁妆里那十亩水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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