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来愈深,盎然的人聚在一起,犹如陷入一座迷宫。

    他们不知何时被卷进,更望不见出口。

    这其中,蔡硕磊却像一个没事人,他叫了外卖,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大家:“你们听过beyond的送给不懂环保的人吗”

    肖珂愁苦着一张脸,“别闹了。”

    蔡硕磊:“没听过吗特别好听。”

    他说着点开音乐播放器,大家却都垂丧着脑袋,提不起精神来。

    调节气氛失败,蔡硕磊把买来的零食分发给他们,拍了拍手,说:“没心情休息,那就继续应战吧。”

    袁梦圆揉了揉哭红的双眼,“应什么战怎么应战”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这批树苗直到出圃时都没有问题,那就仔细想想出圃后的流程和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蔡硕磊这样说,大家终于来了精神。

    夜半,林滉还是回到了汪宇凡的家,对此林桥落也不做过多的劝说。

    这个时候,还是少给他压迫的好。

    林滉进门,看见汪宇凡睡在沙发上,他轻轻地换了拖鞋,推门进了卧室。

    坐在床边,他把手机充上电,暗掉的屏幕终于亮起,可他的心却完全地沉在了黑暗里。

    出乎林滉意料的是,一开机他便收到了几则未接来电的提示。其中梁璀错的名字格外醒目。

    林滉将脸埋在手掌里,压抑到想要大声喊叫。

    是不该有的奢望,可现在他无比希望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他的手在屏幕上点了又点,准备放弃时,却不小心按了拨通键。

    他慌乱地想要挂断,那边却迅速地接通了她的来电。

    梁璀错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她虽然思绪混乱,但有一个想法却很清晰。

    那就是要乘早把盎然和生生之间的关系撇清。

    树苗离奇死亡,盎然陷入这样的丑闻里,她毫无头绪,更没有可以抽身的信心。

    可生生的蓝图才刚刚展开,她决心一定不能成为林滉的绊脚石。

    “喂。”梁璀错先开了口,与此同时,她的手将挂在一旁的浴巾抓得很紧。

    而这一个字,让林滉瞬间沦陷,阵脚全乱。

    他甚至无法自然地回一声喂。

    梁璀错没听见林滉的回应,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而眼下他的沉默则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这让她有些想哭,她捏了捏鼻子,好不让声音带有哭腔。

    “林滉。”

    梁璀错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冰冷的说:“我们分开吧。”

    林滉的心脏有被撕裂的感觉,他没有想到梁璀错的冷静过后是拒绝的分手。

    而更加可悲的是,此时他说不出一句挽回的话。

    “欺骗即使穿着善意的华服,也还是欺骗,我没办法接受。”

    梁璀错又说,林滉苦痛地捂住了双眼,他情绪已然崩溃,泪水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那就先这样吧,另外,这些天我会叫肖珂整理下资料,去解除盎然和生生之间有关环保基金的协议,你太容易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了,这样不好。”

    好或不好,放到现在这种境遇下,都是无用。

    那边梁璀错说完了要说的话,就要挂电话。

    林滉乘着那最后一秒,声音颤抖地说:“我爱你。”

    这是一句怯弱的告白,而在这短暂的一秒后,林滉要不停的强调他们之间的水火不容,让自己远离梁璀错,也给她一片宁静。

    梁璀错听着那句模糊的告白,心底的凄凉被无限放大。

    说好要并肩,要一起面对未来的任何风暴,可在困难来袭时,她却只希望他可以全身而退。

    坐得太久,梁璀错双脚发麻,她打开门后,又在门上倚着站了一会儿。

    蔡硕磊嘴里叼着根辣条,“呦,出来了啊,刚好,给林滉打个电话。”

    梁璀错目光清冷地看他,“什么事”

    “他上次不是说他那个小叔那边就前面的几件事已经有线索了吗问问啊。我们都觉得,你出事,工人罢工,毁坏沙障还有树苗死亡,这几件事之间,肯定有联系,所以啊”

    “他没说过,你听错了。”

    蔡硕磊还没说完,便被梁璀错打断。

    看着她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蔡硕磊简直无从应对。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谈恋爱的人就是矫情,矫情的人活该吃苦。

    转过身,他又在心里补充说。

    梁璀错稍微恢复了下状态后,回到房间里,说:“今晚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

    继续进行调查。”

    蔡硕磊横倒在床上,挑刺,“线索都没有,调查什么啊”

    梁璀错拿起枕头丢到他脸上,“谁说没有线索”

    清晨,汪宇凡从沙发上爬起来,推开林滉的门,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瞬时清醒,“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他在客厅等他到凌晨,不知什么时候便睡过去了。

    林滉一夜未眠,现下也仍没有睡意,他起了身,拿了浴巾,准备去洗澡。

    汪宇凡紧跟在他后面,“你怎么这么淡定”

    “淡定什么”林滉没有说话的心情。

    汪宇凡疑惑,觉得实在不应该,问:“你不会什么都还不知道吧”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林滉心烦意乱,去拉门,“我要洗澡了。”

    汪宇凡则使劲儿顶住门,“吵架归吵架,但你总不能不管梁璀错吧照这形势,盎然马上就会倒”

    林滉怔住,“你什么意思”

    汪宇凡也没耐心了,“所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这么大事也不知道”

    昨天回了家后,林滉便把自己与世隔绝了,世界末日都无心理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事。

    汪宇凡无奈,在pad上调出有关盎然的新闻,丢给他。

    林滉接过去看,眉头不断深锁。

    又过了一会儿,他抓起外套,便冲出了门外。

    林滉火急缭绕地赶到盎然,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闭。

    周围围着好些记者,一看见他便蜂拥而上。

    他们将话筒对准他,提问就像在开机关枪,突突突不停。

    “请问你怎么看待盎然私吞环保基金,用烂树苗充数这一事件”

    “您作为生生能源的创始人,一开始便说会全力支持盎然的治沙造林工作,现在盎然深陷这样的丑闻,请问您有什么看法”

    林滉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瞬间被消耗殆尽,他撇开记者的话筒,怒目,“都给老子滚蛋,别在这里给我造谣”

    “所以您是不相信盎然和梁璀错的所作所为是吗”

    一位记者不罢休,接着追问,被林滉一下将话筒打到地上。

    “是,不相信都给我滚蛋。”

    说完,林滉拨开人群,上车,扬长而去。

    将车开出好远后,林滉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掏出手机,上面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多到成灾。

    他烦闷地用手锤了锤方向盘,昨夜他只顾得上回梁璀错的未接来电,而后任手机再怎么作响,他都没去看上一眼。

    早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他就不该

    再一想梁璀错说的那些话,在此时意图明显,无非就是为了保全他。

    “操”林滉忍不住骂人,把喇叭按得乱响。

    梁璀错一早便和育苗基地的人取得了联系,问他们要了植树时负责运输树苗的公司的联系方式,然后带着蔡硕磊一行人赶了过去。

    他们要拿到当天所有运输车辆的车载录像,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运输公司的老板听完梁璀错的来意,却是不太愿意配合。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木城都在关注,他可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事。

    想了下,他拒绝,梁璀错皱眉,问:“您真的不愿意帮帮忙吗”

    运输队老板立马开始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梁璀错看着他绘声绘色的表演,面无表情。

    等到他话终于说完,她拎起办公室沙发上那只布着污渍的抱枕,丢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又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对记者说是你们换走了优良的树苗,留给我们一批烂苗,然后被发现了,还死不认账,准备销赃”

    她厉声说,运输队老板吓了跳,“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不敢这么冤枉好人啊”

    梁璀错:“我还真就敢。”

    运输队老板:“可你这话说出去无凭无据,谁会相信”

    梁璀错冷笑了一下,“谁相信你不就相信了吗在所有证据都未落实,在真相还没明了之前,你们不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是为了利益不惜欺骗大众的组织了吗再说了,这年头,真相哪有那么重要,能不能引来大众兴奋和关注才是重点。”

    运输队老板无言,沉思了半晌后,承诺把车载录像给梁璀错。

    他问心无愧,却担心底下的人出了问题。

    可事情闹到这一步,倒不如先讨好对方,免得不利的言论传出后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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