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温柔美人被追妻火葬场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顾屿安握紧了拳头。

    唐慢书表现出来的样子绝对是温文有礼的,任何一个人来了都挑不出差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自上而下的羞辱。

    仿佛那句话说的不是一句正常的问话,而是一句轻蔑的挑衅。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得益于是最早和苏绥确定过关系的人这一点,顾屿安要比林望景、周路阳等人对唐慢书的了解更深一点。

    他知道,这是苏绥非常尊敬、非常爱戴的一位长辈。就算是在恋爱期,顾屿安都不敢保证他如果对唐慢书说了什么不尊重的话,苏绥会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是现在,顾屿安手上没有任何能够挽回苏绥筹码的现在,他更加不敢赌那么做之后的后果。

    所以,即便心里再有情绪,顾屿安也只能硬生生忍着,表面上还是得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来。

    “是的,私人画展,只邀请了苏绥一位嘉宾。”他刻意在“一位”上加重了读音,抱的是什么心思,傻子都能听出来。

    无非就是警告唐慢书,这个地方与他无关,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但唐慢书想的却是,私人画展?如果他出钱把这些画都给买下来,那么就不是顾屿安的私人画展,而是唐慢书的私人画展。

    男人笑了笑,对这种语言小把戏置之未理。

    他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狭长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着,明明应该给人很亲切的感觉,却让顾屿安觉得,面前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食肉动物的危险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顾屿安对唐慢书这张脸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记性还算可以,否则不会光凭记忆就创作出有关于苏绥的这么多幅肖像画,还都惟妙惟肖,和当时真实的场景相差无二,连细节都几乎是一比一还原。

    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顾屿安没有印象了,即便是绞尽脑汁,也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他阴恻恻的盯着唐慢书,将其视作最大的敌人,眉头越皱越深。

    唐慢书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顾屿安对他的敌意,但这种敌意,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可笑,他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唐慢书手揣在风衣的兜里,踱步至画框前,一幅幅的欣赏着。

    时不时,还点评两句:“顾先生的画技果然是顶尖水准,技巧拉满的同时,也很有灵气,包括对色彩的把握,也令人佩服。如果是公开展览,恐怕想要来一睹为快的人会趋之若鹜吧?”

    顾屿安恨极了他这副和苏绥如出一辙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又不得不装出客套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唐先生谬赞了。没有想到,您对这些也这么感兴趣。”

    听到这儿,唐慢书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顾屿安疑惑不解时,男人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句话直接令他如坠寒窖。

    “怎么,顾先生不知道吗?”

    顾屿安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给问的本能性的愣了一下:“什么?”

    唐慢书顿了顿,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多出来一点微妙的怜悯。

    他说:“苏绥的美术是我给他启蒙的,这件事,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顾屿安直接怔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双耳好像失聪了一般,连唐慢书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部动作。

    就像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按到了水里,耳膜里灌进来的全是咕噜咕噜的水声,而对于水面上的声响,一点都接收不到了。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

    么叫做,苏绥的美术,是他启蒙的?

    唐慢书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扫视着顾屿安的表情,见他从眼神到神态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带着一种鳄鱼眼泪般的可怜他的口吻,对顾屿安说:“看样子,顾先生是真的不知道啊。”

    看起来像是真的在可怜他,然而,顾屿安分明就听出来了唐慢书话里话外的炫耀和愉悦感。

    “让我想想啊,”男人沉沉的笑着,状似认真思考的样子,“哦,想起来了——大概是苏绥十五岁的样子,我开始引导他接触美术这项爱好,手把手的教他画出了第一幅画。”

    ——爱好。对于顾屿安来说是毕生苦苦追求的梦想,对于唐慢书来说,却是一句轻飘飘的爱好。

    顾屿安只觉得悲哀,以及可笑。

    唐慢书还在兀自说着:“那幅画,现在还挂在我的书房里。”

    “如果顾先生有空,并且也对一个小孩子的启蒙作品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邀请你来唐家,欣赏一下那幅画。”

    唐慢书这样说,明显就是在回击顾屿安所说的“私人画展”这句话。两相对比之下,一个落落大方,一个则显得小家子气。

    而那幅画,事实上并不能将其称之为一幅画,只不过是苏绥在纯白的画纸上随手涂出来的一团黑色。

    但对于唐慢书来说,苏绥每一个阶段的成长都值得好好记录。何况那一次,苏绥涂完以后,被问到为什么要调黑色出来的时候,他盯着男人的眼睛,说了句喜欢黑色。

    这些事,都是仅属于唐慢书和苏绥之间的秘密,顾屿安一件都不知道。

    他遇到苏绥是在十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青年,就已经是经常代表学校参加美术比赛获奖的小画家了。

    苏绥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怎么接触到这项艺术的,也几乎从不在顾屿安面前提起唐慢书,偶尔绕不过去的时候,会说一句“我叔叔”。

    那个时候的顾屿安对苏绥的那位叔叔并没有多深的了解,他只知道那是个很不得了的大人物,在学校里,就连老师都对苏绥客客气气的,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实感。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也就是苏绥的叔叔,在苏绥的生命里,究竟占据着多重的分量。

    如果苏绥是一副画,唐慢书一定是这幅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屿安从未想到过,苏绥和唐慢书之间的羁绊有如此之深,这显得他和苏绥恋爱的那三年,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更显得他在唐慢书面前,好像一个小丑般滑稽,如同一个在真正的国王面前,对着王宫宣誓主权,自认国王的弱智小孩子一样。

    可笑的占有欲,可笑的圈定私有地,可笑的自以为是。

    他整个人,都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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