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宿舍区一片嘈杂，鼎沸人声跃过树荫溢了过来。
感受到千稚水茫然的情绪，楼初温和的笑了笑：“你刚刚说什么？”
千稚水：“……”
整件事以与他想象中背道而驰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吸气，吐气，平复心跳。
在十秒前，千稚水的确想过将整件事好好说清楚，消除楼初对他的误会。
但现在，千稚水改变了主意。
楼初：“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误会。”千稚水说，“你说得对，我的确又渣又浪还上瘾。”
楼初没想到千稚水承认得如此果断，顿了两秒：“那我刚刚提出的方法，你愿意接受么？”
“可是……”千稚水眉心微皱，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你是直男呀，学长。”
他向前一步，突破社交距离，两人靠得极近。
周围传来脚步声，男生们大笑着跑上楼梯，千稚水和楼初在斜角阴影中，眼神相交，眼里只能倒映出对方。
千稚水撩起眼睫：“你，可以么？”
说着，千稚水勾住楼初的手。
掌心很烫，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像是掀起满池波澜，楼初的手臂整个僵住了，表情也是凝固的，像是吃惊，像是紧张，总之，这的确是一个直男应该有的反应。
“你看，你不可以。”千稚水的声音沉了下去，“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你都无法接受一个同性，即使我们牵过手，还……有过半个夜晚。”
没等楼初有所回应，千稚水便松开手，扬起一抹笑：“谢谢你，会长。”
浅色的瞳孔温软又清透：“感谢你能够理解我，想过要帮助我，我很开心，但是，勉强自己，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助。”
“好啦，该吃饭啦，我先走了。”
千稚水朝楼初挥挥手，转身离开。
他的每一步走得淡定又洒脱，看不出一丝破绽，实际上，内心已经被拧成一股麻绳。
千稚水暗暗攥紧拳，在心中疯狂碎碎念：快拉住我，快拉住我，快拉住我，学长快拉住我啊啊啊啊！！
念了十秒钟之后，身后楼初终于开口：“你，你等等！”
啊啊啊啊！！！
千稚水的心脏已经蹦起来了，铆足劲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控制好表情，他才转过身，疑惑的眨眼：“怎么了？”
楼初深呼吸，回答：“是你的话，我没问题，你……可以接受我么？我是指刚刚提的，成为固定的……”
能的能的！！
为什么不呢？
当然可以啊啊啊啊啊！！！
千稚水沉思片刻：“得试试。”
楼初：“怎么试？”
千稚水点了点嘴角，然后仰起下颔，没有开口。
意思很明显，就连楼大直男也能轻而易举读懂。
楼初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几秒的踌躇之后，往前一跨，扶住千稚水的肩，闭上眼，一点点低下头，触碰那张柔软的唇。
千稚水的脸瞬间燃烧。
是真的啊？
学长真亲他了？！
楼初没有睁眼，也没看到千稚水一下子红到滴血的耳垂，还有眼神里飞快闪过的欢欣和雀跃。
“可以么？”
千稚水想要忍住内心狂喜，可这实在太难，为了不让表情暴露自己，他不再给楼初能够观察的机会，微微倾身，搂住楼初的脖颈。
“学长。”千稚水软着声，没有直接回答楼初的话，而是像彻底卸下心防，依靠的、求助似的，“请你帮帮我……”
轻软好听的音调，丝线般穿进心尖里，牵动了每一处神经，每一寸细胞，无数种情绪在胸腔和脑海中震颤，叫嚣着、牵引着楼初。
他也抬起手，环住千稚水的肩，“好。”
-
沈向炎蹲在千稚水公寓门口。
他们同处于大学城，两所学校距离并不远。
这一天一夜，沈向炎想了无数种解决方案，甚至翻了调研文献，拼尽全力，献上老命都要把千稚水的暗恋给重新救回来。
安慰的话想好了，方案也准备好了，一抬头，却看到千稚水满脸傻笑的走出电梯，特活泼的往他面前蹦：“沈向炎——！”
沈向炎心说坏了：“你还好么？不会是打击太大，傻了吧？”
“不是的！”千稚水打开门，语调都是上扬的，“学长亲我了！”
沈向炎：“？？？？”
听完千稚水的描述，沈向炎差点没把外卖给砸了。
“我靠，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千稚水手上的红痕，眼睛瞪得滚圆，“他妈的楼初以为你又浪又渣还上瘾，要把你拉出来，主动提出做固定约友？！我靠？还能这样？！”
千稚水美滋滋的喝了口奶茶：“我也没想到。”
-
楼初走入电梯，门还没合上，外面传来高跟鞋奔跑的声音。
楼初帮对方挡住电梯门，抱着半人高快递盒的女士小跑着进来，楼初还顺手帮她扶住濒临倒塌的快递盒。
“谢谢谢谢。”女士将盒子放在地上，回过头才认出他，“哦，小初啊！回来午休啦！饭吃了吗？”
两人住在同一层，都是邻居，见面总会寒暄一两句，楼初回答：“吃过了。”
很快，女士抵达楼层，楼初抱起快递盒递给她，女士道谢，又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有么？”楼初问。
“别想瞒姐姐，姐姐可是心理诊师，你的眼神没藏住情绪。”说完，女士挥挥手回了自己的公寓，楼初呆立片刻才回头走进公寓。
客厅的窗帘是半掩的，午后暖阳跃了进来，切割出半明半暗的分界线。
墙上挂着一幅画。
那并不是一副多成熟的画作，但是画面干净，玻璃球中盛满海水，沉在深海之中，一缕阳光拨开深沉海水，聚光灯般落在玻璃球之上。
作画者的名字标在画作右下角，一个大写的“q”。
楼初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小蓝片，放在门口的小桌上。
不久前的场景又浮现于眼前。
千稚水将小蓝片放进楼初的口袋里。
楼初：“这是什么？”
“我家门禁卡。”千稚水展颜一笑，“星河公寓3302，你今晚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