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万里未归人 >第10章:流沙下的人
    大漠下面,一处黑暗的洞穴中,庹荻从一堆黄沙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刚刚钻出沙子的庹荻,来不及细想,回头便在身下的沙粒中刨了起来。

    “你可千万不能死呀,你听得到吗?快出来,别藏了。”

    泥沙太多,埋的太深。不一会庹荻就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他不断的呼唤着:“你回答我一下,你在哪里,你吱个声,我把你挖出来。静,听到了吗?回答我。”

    突然,他身侧的沙土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庹荻的衣襟。

    静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庹荻一顿手忙脚乱,帮她取下头盔,摘下铁皮面具。然后替她擦去嘴角裹着沙粒的血丝,露出了惨白的嘴唇。

    她的模样把庹荻吓坏了。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过去,庹荻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在身边死去的人更是无数,无论是怎样的死法,他们都有一张同样的脸,和静现在一般无二。

    静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这种情况,任谁来都会觉得,是一刻也活不过去了。这种焦急的情绪,让他直跺脚,让他恨。恨自己为何没有在过去跟着军医大爷好好学习医术。军医大爷也曾经说过,他有学医的天赋。现如今才发现,自己除了会征战、冲锋,竟毫无本领。既不会治病救人,也不会照顾人,如今静重伤在身,自己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世上最戳人心窝的情绪,他想起了允城一战,自己能力弱小,只能看见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兽人的屠刀下,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无奈。

    看上去,静呼吸很难受的样子,庹荻赶紧替她取下胸甲,露出里面的衣襟。

    原本,他想解下衣襟,伸手过去的时候,才看见她胸前两座高山,他此刻才突然意识到静也只是个女孩。

    只是一个女孩。

    她的修为虽高,但,也只是个女孩,是个连方向都辨不清的女孩。

    庹荻伸手出的手,挪到了她后背,将她扶起,稍稍抬起一点不至于连呼吸都太过困难。

    静的喘息声恨一直在庹荻耳边,她疼痛的表情近在咫尺。

    庹荻能做的却只有这么多。

    还能做什么?或许,还能在她耳边不断的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庹荻又开始了噼里啪啦的讲话。

    “……别叫了。”

    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语气很弱。

    听见静的声音,庹荻终于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你醒了。”

    静:“我想睡会。”

    军中的老军医说过,受了重伤,千万不能睡。

    ——很多人睡过去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想到这里,庹荻赶紧唤道:“千万不能睡!”

    静无力地看着庹荻,眼神中带有询问。

    但是,准备接着说点什么来让静保持意识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

    愣了愣,他道:“你看这里,这里是哪里,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可千万不能睡,你睡了万一有人要杀我怎么办。”

    静虚弱地看了眼四周。

    一个洞窟,光线极暗,跟本看不清周围。

    “现在应该是晚上,看不…看不清,这…是哪里?”

    见她还保持着意识和自己说话,庹荻心里高兴。

    庹荻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从沙子中出来我们便在此处。确实,这里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但我听以前的老人说,在沙漠中陷入流沙,大多数时候都会掉入地下河。

    庹荻替静抹去脸上的沙粒,接着说道:“听说,流沙的形成是因为地下河的流动,我想这里应该是地底下暗河冲洗出来的洞穴吧。”

    静眼皮砸吧砸吧,眼看就要关上,庹荻赶紧又说道:“静!你听我说,…我…我带你到四周看看,万一有水源…你不是一直抱怨路上少有水源供你洗漱吗,今天咱们在河里洗个够…”

    水,庹荻这才想起,自己腰上两侧挂着有两个水袋。

    在允城被困的时候,他们曾一度缺水,那时候的经历让庹荻十分重视水。所以他们才会在阳关的时候买了半车水。同样,他也有随身都携带。腰后背着的水袋已经在沙尘暴中不知去向,腰侧两边挂着的水袋还在。

    他挂袋的方法有些与众不同,是他们第三军独有的方法。

    ——为的就是避免在剧烈的冲撞中将水袋丢失。

    ——水袋紧贴大腿,腿部关节处制作一个纽扣,同样水袋下摆部分也制作一个纽扣,水袋下部分与退部紧扣,上面又紧贴腰带紧紧系上。如此以来,取用的时候也就多了一步,只需取下膝盖上方的纽扣便能喝到水。

    多了一个步骤,却得了不止一个好处。骑马出击时,可以减少侧面撞击的摩擦;与敌交战时,腿上多了两个保护,最重要,是这样水袋不易掉落。

    庹荻取下左边的水袋,去掉塞子,将水袋壶嘴递到静的嘴边。

    “喝点水,喝点水你会好受些。”

    轻轻喝了一口水后,还没等她咽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水都被她吐了出来。

    “怎么了,水里有脏东西?”庹荻着急地问道,紧接着,庹荻又说:“吃点东西吗?我怀里还有半只烧鸡,是早上出发时找掌柜讨要的。虽说是昨夜剩的烧鸡,但想来也没坏。”

    说罢,庹荻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用黄油纸紧密包裹着。黄油纸被压得扁扁的,看起来不像只鸡,倒像个饼,样子有些埋汰。

    望着手中像块饼的鸡,他尴尬地一笑,道:“为了方便携带,我替这只鸡去了骨。今天一天赶路,将它忘在怀里了,所以才被压扁了。不过你放心,很干净,你看——都没有漏油出来,能吃,你尝尝。”

    静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他一眼。

    她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我不喝酒。”

    “酒?”

    庹荻正疑惑,哪里来的酒,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我喝,我喝。”

    声音来的突然,庹荻吓得哆嗦,差点把静摔下去。

    闻声望去,一张脸猛的从黑暗里冲出来,直接凑到庹荻脸上。

    好家伙,本就被下了一跳的庹荻,差点没被吓死。

    提着水袋,拿着烧鸡的那只手立即松开,迅速伸入腰腹,抽出短剑,指着那人,厉声呵道:“是人是鬼?”

    那人眼疾手快,在庹荻松手的一刻,已经出手,稳稳地接住了掉落的水袋子和那包被压扁的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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