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下。
石门打开。
一男一女伫立这一人高的小门口。
男子高大挺拔。
而女子，则是娇小无比，站在男子阴影中，她背后背着深色布包。
谍探，是云端大庭军中，同样存在。
通常以二人一组，一明一暗，明谍都是五十灯以上的强者，而暗子，则专长隐匿，传送情报。
当然，如今的大庭盛世，手机这类东西，算是很多仙家都能消费的事物，只是大庭控制得比较严，所以到如今，虽有专用的传讯系统，但操作还有些繁杂，暗子的任务，多是负责通讯设备。
“念哥，”女子看着开始一行人匆匆进入，不小心留下的划痕，一番解读：“一行四人，只有一个九十灯，我觉得没必要再麻烦大部队。”
她的意思明确。
那几个人。
她们就可以杀。
这并非一个七十灯，一个五十灯说的大话。
仙界，流放地的散仙，一般来说是不想与同境的大庭中仙家仙修对峙的，而普通仙修，也不会与大庭旗下的军修起冲突。
打不过。
大庭自有俸禄，不说入编发放的法宝，每个月的仙元丹药锻造石等物件，就不是凡修能比。
同境之下，大庭军修装备好太多了。
不过此刻，被唤作念哥的明谍，神色肃然，回绝了那唤作‘苦寒来’的女子：“谍子，得做该做的事情。”
苦寒来噘嘴，嘟囔大哥真是死板，正想发送设备讯息的她，和受念几乎同时抬头，看向隧道深处。
深处。
那名仅仅问道境的女子，才刚刚捡起自己的香囊，摸索着什么，再抬头时，忽然看到了远处，挡在门口的二人。
襄彤微怔。
随后便是恐慌。
而对面。
杀意一触即发，暗谍苦寒来甚至比受念还要迅速，掰动袖箭，一道暗光略过，穿过襄彤喉咙。
杀人先封喉。
“坏了，先撤。”受念连道。
苦寒来却不问不顾，少女嘴角微翘，道是能有什么危险？
不由分说，直接飞身入了洞窟，一手拍了拍襄彤脑袋。
问道之修。
在这一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眼底再无任何神光。
只是手中，依旧牢牢抓着古朴链条。
“还爆了点小钱呢。”苦寒来见到那链条，眉眼一亮，一把扯过链条，再回首看着女子，咯咯一笑。
“一个人，去修妖道就算了，偏偏还去修最偏门的花道，一花无柱兰？你想独善其身，那为何还要麻烦别人救你？”
受念在后方叹了口气。
苦寒来名不副实，并非穷苦人家出身，相反就是他这个正儿八经考入大庭编制的前辈，见了对方的父母，也要尊称一声域丞，对方来当谍探，不过是千金出游，捞一些功绩。
这个和平年代。
抓偷渡之修，反倒是最安全，也最容易叠功绩的行当了。
“奥，”苦寒来看着手链，终于明悟般道：“妄图用礼物给那些救你的人，补平心中那部分亏欠？幼稚，你这样的垃圾，想要成仙？痴心妄想……”
苦寒来眼底的骄傲之色，仅仅出现了一瞬。
在下一刻，她便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诶？”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何御敌印，没有起反应，提前通知自己？
这是少女仅有的两个念头。
下一秒。
男人拳起。
霎时，远处的明谍受念，神情大变：“别……”
第一个字未出口，刹那，男人一拳已出，光是拳罡拳风，让受念这个久经沙场的明谍，身上八道古宝悉数粉碎，直接撞入大后方桥梁。
拳风未停，受念身体在这风刃之下被切割，直入往生池。
‘坏了！’
这是他唯一念头。
自己隔得那般远，都被秒杀，近在咫尺的苦寒来，苦大小姐……
尸骨无存！
哐当。
吊坠落地。
楚枫将其捡起，这吊坠之上串着一串仙元，一个问道女修，能累积如此多仙元，绝非易事。
“哇——”
怀中孩子哭了起来。
“不能哭。”
楚枫轻道，那孩子竟真的不哭了，楚枫将其放到一边，这时候，后方三人才姗姗来迟，看着眼前一幕，神色各异。
何硫首当其冲：“糟了。”
暴露根据地，比自己小队团灭还要严重！
巧阳也拽着小拳，满脸担忧。
魏延望着远处，飘荡在火中，被火焰吞噬的大庭军队制服，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楚枫。
“怎么泄露的行踪，不对啊，不可能啊。”何硫的手在颤抖。
巧阳则是轻轻摸着襄彤面颊，襄彤虽死，可一双眼睛牢牢盯住一旁地上的孩子。
女子本弱。
为母则刚。
这也是，她会选择带着孩子一路出逃的原因。
“我们一定照顾好她。”巧阳眼睛有些发红。
襄彤这才缓缓闭目。
“是你吧。”蓦然。
一声不符合时宜的话，自几人中传来，魏延眯眼盯着楚枫：“我们的斗篷，都是特制，隔绝神识，隔绝气息，隔绝因果。”
“只有你，身上什么都没穿！”
楚枫并未回头：“我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意思？你意思是以你资质，一个没入门的见习刺客，能保证不会被他们察觉？”魏延怒喝。
何硫：“够了，应该不是陈平安的原因，大庭的技术远超我等，追查到我们也不无可能。”
“不是他？若不是有内应，怎么可能暴露？”魏延声音愈发大了：“你看看他，他在做什么，拆了钱串子，还想着捞死人钱？刺客爱财取之有道，他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
楚枫终于将那一串襄彤留下的钱串取下。
随后。
弹出一枚仙元，毫无征兆打入魏延的心脏。
翁。
仙元光影，直接连人一起，烙印在墙上。
噗嗤。
魏延鲜血自口中渗出，慌张震惊恐惧一一从眼底划过，随后他便看着楚枫：“你……果然是内应，何硫救我！”
楚枫蓦然抬手，几块儿石砖从手中飞来，摆在何硫二人面前。
何硫二人本还不解。
直到看到那些石砖，一旁巧阳蓦然惊呼：“大庭密语！记录了我们的人数，实力，还有所有动向！”
何硫也回过神，开始隧道内，陈平安盯着魏延看，导致双方差点爆发冲突，如今看来，当时靠在墙头的魏延，确实有些不对劲！
“我开始以为，是这个人手贱。”楚枫将仙元好好收起，再将那一串一花无柱兰，绑在自己手腕上。
“杀金仙，杀仙君，退仙帝多痛快。”楚枫口中喃喃，说着何硫几人听不懂的话语。
大生大死大开大合，哪怕灭一域，他能毫无顾忌。
甚至偶尔能和一些人，打得酣畅淋漓。
可一但见到这种小家小事，往往就像是沼泽泥潭，任你再强也是空有余力。
惹得一身脏。
洞窟内。
明明已经杀了两人。
楚长生想了想那个抱着襁褓的母亲，想了想当年听到的童谣，突兀地觉得，有些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