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孟雷话音落下，罗杰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投靠联盟，是我们最不愿轻易尝试的一条路，也是万不得已之下，最后的一条退路！”
罗杰的语气有些沉重，听的出来，他内心的纠结与遗憾。
烟雾缭绕，很快弥漫了偌大的书房。
幽冥蛰皮的清香混合着尼古丁的味道，糅杂成一股奇怪的异味，让人在平静中感受到一股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焦躁。
“如果不是融岩哨所事件的爆发，原本我们还有一定的缓冲时间，可以慢慢等你们稳步发展起来，然后再找机会寻求合作。
可一旦联盟和分离组织全面开战，这一场战争所波及的海域，可不仅仅是我们这一条航道那么简单了。
届时，全球各大海域都将会被波及。
战争的激烈程度，将远胜于以往，并旷日持久！
正常情况下，分离组织依靠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底蕴，勉强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哪怕不依靠黑市和走私渠道，也能够缓慢的自行发展。
可是一旦战争爆发，以组织的生产力和积累，根本不足以维持长期的战争消耗。
虽然联盟内部同样会发生混乱，但以联盟完善的产业链和深厚的积累，完全能够坚持到这场战争结束！”
罗杰深吸口气，看了孟雷一眼，继续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第一条路的话，目前是肯定不行的。
哪怕我们集中力量，沿着先前被重新打通的航道，远离战场集体转移向平层区海域。
先不说激进派会不会同意，我们探索派失去了激进派提供的物资支撑，就算是转移到了平层区海域，也很难在那里立足。
平层区的危险程度，要比浅层区危险太多了！
除了更加恐怖的异星海怪之外，还有来自于当地势力的威胁，各种危机如影随形！”
闻言，孟雷的表情陡然一惊，急忙问道：
“当地势力？！！什么当地势力，难道平层区海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还有人在那里生活？！”
罗杰的这句话，让孟雷感到无比震惊。
在他的意识里，他一直以为当年各区域间的航道出现断层之后，失去了母星和浅层区的资源支持，更深层海域当中早就没有人类存在了。
可罗杰的话却显然表明，他之前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而且是大错特错！
平层区海域不但有人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甚至都建立起了独立于联盟和分离组织之外的新势力体系！
这简直是颠覆了孟雷的认知！
“是的，在地表之下的平层区海域中，一直都有古代的殖民者在生活，他们并未灭绝。
而且，科技水平要比我们更加先进！
这件事，我们也是在重新打通航道之后才发现的，想必联盟的调查机构，也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他们却一直秘而不宣。”
罗杰平静的说道，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孟雷心里，此刻却是翻江倒海，无数的疑惑和问题涌上心头，大脑都有点发懵了。
如此一来，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和对方有过接触，并保持着长期的联系。
那为什么联盟不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倡导民众开启新一轮的探索，推动异星社会的发展呢？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孟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感到万分不解。
罗杰耸了耸肩，浓烟和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的面孔与双眸，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没有人知道第一海域联盟主席团的想法，
分离组织的渗透能力，无法将手伸到那种级别的机构当中。
不过，组织的智囊团根据我们探索派在平层区获得的情报，大概能够推断出一个结论。
联盟方面应该和平层区的某一势力，达成了某种协定。
双方之间互不干涉，以物资和技术作为利益交换，维持双方的平衡发展。
联盟需要的是安定，而不是开疆扩土的宏图霸业。
在这个理念基础上，只要自身的稳定不受到破坏，联盟是不会倡导民众跳出舒适圈，向更深层继续探索的。
毕竟，探索新海域，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人口流失。
目前联盟的人口比例，每年都是不断缩减的趋势，如果再因为探索而丧失了大量的人口，将会加剧联盟的崩塌！”
顿了顿，罗杰掐灭烟头，又补充道：
“生育率低下是如今摆在联盟和整个提亚人面前最大的问题，
因为人口不断的减少，如今联盟已经被迫放弃了大量据点和前哨站。
这也是联盟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愿和分离组织正式开战的原因之一。”
罗杰说到这里，孟雷大概有点理解联盟高层的心理了。
不打仗不探索，以当前的社会结构，联盟起码还能再坚持，再享受几代人的美好时光。
可如果因战争和意外，导致内耗加剧。
或许到了下一代，连最基本的社会结构都难以维持稳定了。
到了那时，整个族群都将会一步步走向覆灭。
联盟试图维持稳固的核心理念，也是有一定的苦衷的。
这时，罗杰起身拍了拍孟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先不说联盟方面和平层区的问题，
我想告诉你的是，一旦我们选择了第一条路，向平层区转移。
那就意味着，很多美好的家庭，将会支离破碎。
如果我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怎么办？
带着他们一起走不是不可以，但是当战争全面展开，激进派自顾不暇，将不会再对我们进行任何方面的物资供给。
以平层区恶劣的生存环境，生存条件艰苦倒是其次，就怕会因为各种突发变故而丢了性命！
因此，组织里大多数在联盟身居要职的探索派成员，都不愿选择这条路。
而另立门户，从此脱离组织宣布独立，自成一个新的势力。
是我们目前所能做出的最优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