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嫁孤狼 >第82章 救治
    距离天兴楼最近的医馆名叫回春堂,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但很少有人知道医馆的大夫杨春和是著名神医杨三七的弟子,陈瑞文恰好是其中一个。

    回春堂开在距离天兴楼不过百来步路的同一条街上,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杨春和平日里坐诊开方抓药之处,后院则是杨春和和家人的起居生活之所,故而陈瑞文抱着林素萼不顾路人惊吓反应疾奔至回春堂一脚踢开大门之时,正在站在后院庭中望月赏夜的杨春和也随之跟着一震,嘴角两撇胡子都不禁抖了几下,叹了口气使唤童子跟自己去前院去接诊病人。

    到了前院只见旁边侧室已经被人点上了灯,陈瑞文瞧见杨春和过来忙上前道:“内子受伤,请先生救救她。”

    杨春和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是心中大惊,这边忙让童子去准备滚开的开水将缝合用具消毒,那边便低头查看起床上女子的伤情并将伤口止血,嘴里还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公子可没告诉令夫人会受伤?”

    陈瑞文眼中懊悔之情尤甚,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捏成紧紧的两个拳头道:“计划出了变故,她是为了救我受的伤,这次是我疏忽了。”

    杨春和叹了一口气,也不多问,等到童子拿来药箱,他这才抬起头道:“没什么大事,伤口未及脏腑,只是划破表层看着有些可怖。”

    杨春和早年的时候是随军行医,所以也擅长处理这种刀剑利器造成的外伤,他说了没事陈瑞文也不禁放下心来。

    杨春和跟童子说去叫小姐来,陈瑞文见此状疑惑道:“先生不亲自缝合吗?”

    杨春和笑了一下,抚着长髯道:“她与尊夫人同为女子,比起我这个男人不但更知轻重些而且也方便些。”

    “更何况这点小伤她来处理绰绰有余,当年公子远去戎狄重伤,不也是她救回来的嘛!”

    正说着,只见一个着胡裙带织辫子的少女提着一个包袱掀了帘子进来,只见她匆匆走到两人面前笑道:“杨叔你在说我什么坏话?”

    杨春和无奈一笑:“谁敢说你坏话,我正和公子夸你呢!”

    那少女又关心询问陈瑞文:“这几年来,你后背的伤疤可还会疼?”

    陈瑞文答她道:“已经不疼了,只是阴雨天气有些难受,当年还得多谢你,阿月。”

    阿月微微一笑,她眉眼深邃,眼睛带着些微微蓝色,显然不是个纯正的中原人。

    阿月一边低着头查看林素萼伤情一边道:“阴雨天难受也是正常,到时候我再给你制些药膏,你且涂上几个月就好了。”

    她拿起早已消过毒的剪子对着二人歪头道:“你们两个还要留在这里吗?”

    杨春和忙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手拉着陈瑞文就走了出去。

    临出去时陈瑞文还在嘱咐:“女孩子家最爱惜身体,烦请你将伤口缝好看些。”

    阿月低着头摆摆手让他出去,陈瑞文这才依依不舍走到外面。

    杨春和坐在竹节圈椅上笑道:“从前阿月给公子疗伤,烈酒冲洗伤口,匕首剔除腐肉,公子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如今却是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了。”

    陈瑞文沉声道:“从前是我孑然一身,孤家寡人,就算断臂又有何惧,如今却不同从前,更何况她还是为救着我受的伤,我便愈发心疼懊悔。”

    杨春和看他神色郑重也收起玩笑神情肃声道:“若是可以重来,公子可还会后悔布局今日之事。”

    原来今日之事本陈瑞文一手操纵,他知道青衣侍女今日要来杀他,也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他原本要做的无非是引蛇出洞,斩草除根。

    只可惜,林素萼成了那个变故。

    陈瑞文却是没有立即答话,过了许久才道出一句:“如若重来,该是想另一个法子以保卫她的安全。”

    这话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杨春和知道他有动摇之心,便缓缓道:“我初见公子时记得您才十五岁,一人孤身跑到戎狄求见公主和可汗,可汗不见您,您便一个人顶着风霜寒雪在王帐前站了一天一夜,又知道阿月最受可汗宠爱,放下话说要上天山给她猎一条狼回来做围脖,当时您身无利刃孤身进山,戎狄人都不相信您能回来,只说您是找了个借口逃了,我和公主却是不信。”

    他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果然,半个月后您就带着狼王的尸体回来,即使全身受了重伤却仍一声不吭,赤手空拳搏杀狼王在戎狄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就连可汗都佩服您愿意同您做交易。那时候我就知道您身上流的是真正的李家人的血,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且又隐忍果敢的人。”

    “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哪个又是良善之辈,汉祖尚能舍弃老父及吕后以保全大业,可见要想成就大业就必定要有牺牲,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

    “公子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要让一时心软毁掉所有布局吗?”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感慨却又推心置腹,陈瑞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他终究有自己的考量,他看着杨春和神色深沉,道:“今日只是意外,是我考虑不周害她受伤,今后我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不把她牵扯进来。”

    “只是刚才那样的话先生还是不要再说了,汉祖舍弃吕后那是他无义,可我与她却不是无情。”

    杨春和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欲多说,两个人就这样沉寂相对,不知从哪里刮过一阵风,直吹的油灯上豆大的灯火随风颤颤,残影摇曳。

    不多久阿月掀了帘子出来,白色的围衣上落着些血迹,她对上陈瑞文紧张的眼神,微微笑道:“她没事,只是之前失血有些多所以才昏迷不醒,等下我去开个方子让小五去煮药来给她补一补。”

    小五就是跟在杨春和身边童子,不过十二三岁,长着一对虎牙见人就笑,只可惜从小被人绞了舌头,笑起来嘴巴空洞并不好看。

    陈瑞文低声朝他们道谢,阿月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失神,她在铜盆中洗着手道:“表哥,表嫂真好看,像草原上的月亮一样,要是阿娘也能见见她就好了。”

    她口中的阿娘就是之前杨春和口中的公主,公主封号高义,是前朝最后一位嫁到戎狄和亲的公主,她十六岁时嫁给六十岁的向矩可汗做阏氏,向矩可汗死后又嫁给新任可汗阿史那思力,论辈分,阿史那思力还是她继子。

    这在中原本是违背人伦天理不容的事情,可在戎狄女人是财产,兄死弟继,父死子继,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公主那样尊贵骄傲的人物,为了故土也只能忍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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