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病弱皇贵妃的清穿日常 >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眼见着赫舍里氏带着隆科多一行人出了门,那边跪在地上的阿吉这才拍拍膝盖站了起来,颠颠儿地蹿到了佟文瑾的身前:“格格!太太只说是要把雅尔甘姐姐关起来审问,后面若是真查出了东西不是雅尔甘姐姐拿的,岂不是还要把她放出来啊?”

    “呵~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不成?”听到阿吉的话,佟文瑾不禁轻笑了一声,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还是年纪太小、涉世未深。

    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漏洞百出:暂且先不提雅尔甘究竟有没有这个胆子偷拿佟文瑾的首饰。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拿,也没有必要拿一副昨日佟国维才送给佟文瑾的生辰贺礼。

    早在阿吉一口咬定亲眼看见雅尔甘鬼鬼祟祟地偷走明月珰之时,赫舍里氏就肯定已经知道了雅尔甘是被无辜陷害,并未一开始直接点破,也只是想看看阿吉究竟在搞些什么花样儿而已。

    直到后来雅尔甘说出装着明月珰的小荷包是佟文瑾给的赏赐,赫舍里氏这才当机立断地开口叫人堵了雅尔甘的嘴并下令将她关押起来不许与任何人互通消息——赫舍里氏开口的时间恰到好处,但凡晚上一会儿叫雅尔甘反应过来些什么,屋中到底还有几个下人,难免她胡乱攀扯坏了佟文瑾的名声。

    现在想来,就觉得赫舍里氏夸赞阿吉“机灵”的那两句话里满是深意。

    佟文瑾低头微微一笑——不过,她倒是并不在意赫舍里氏知道一些她的真面目的。

    因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赫舍里氏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她遮掩。

    莫说是在下人奴仆面前,就像刚刚有隆科多在一旁看着那般,赫舍里氏明明有心想询问她几句,却又因着隆科多的存在而不愿多言。

    佟文瑾冷着一张脸淡漠地想着:你看,这就是封建时代下身为女子的可悲之处。

    赫舍里氏是隆科多的生母,佟文瑾是隆科多一母同胞的长姐,三人明明是血脉至亲,可就因为隆科多是男子,代表着封建伦理制度之中至高无上的父权,一切便截然不同了。

    赫舍里氏为何不愿在隆科多面前挑破事情的真相?是因为隆科多将来要继承佟府的一切,而来自娘家的支持才是佟文瑾身为一个女子的立身之根本。

    父兄、夫君、子嗣,封建时代生存的女性在一切来自男性视角的审视内都必须要柔弱无依、纯洁无暇。

    只是……来自家族的支持才是女人的底气吗?

    “哼~”佟文瑾轻哼了一声。

    自然不是。

    封建王朝的伦理等级之中,凌驾于父权之上的还有皇权。

    垂眸回想了史书上本该属于原身的那寥寥几笔,佟文瑾想,待康熙帝小玄烨登上皇位之后,坐享他生母孝康章皇后的遗泽,她绝对会过的比原身更好——就算佟家的存在对她而言真是必不可少的,她需要的也只是自下而上的供养而非自上而下佑庇。

    念及此处,佟文又瑾将手中不断把玩着的那支蝴蝶花簪来回转了两圈,随后随意地插回了发髻之中,拍拍手自己爬下软榻,对阿吉微微颔首示意:“好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莫要再多言。”

    “快随我回去换上那副珍珠头面吧!好歹今日也是靠它演完了一出好戏,可不好再冷落了它。”

    出了二进的垂花拱门路过前院小花园的时候,阿吉亦步亦趋地跟在佟文瑾身后,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严严实实的罩住佟文瑾的全身:“格格!您慢点儿走,奴才跟不上你了!”

    融化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伞面上,佟文瑾无奈地停住脚步,倒也没打算再抄近路,而是迈步上了蜿蜒的青石板铺就的游廊。

    阿吉见状连忙收起了油纸伞紧跟两步凑到了她身侧。

    大概是因着今日是她生辰的缘故,佟文瑾难得的穿了一身艳色的衣袍,大红的夹层外袄衬得她莹莹如玉的小脸格外地秀丽,而领口、袖口和排扣处扎的满满的白色绒毛与她头上那一整套的珍珠头面也是相得益彰。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精致异常。

    冬末春初难得一见的晨光暖洋洋地洒在阴沉了数日地北京城上空,融化了飞檐斗拱上倒垂的小冰凌条儿,阳光经过初融的雪花露珠折射出的霞光正巧撒在了她的脸上,颇有几分明艳不可方物。

    佟文瑾一抬眼就远远地见着了长廊的那一边尽头拐角处缓缓地走来一行人,佟国维和一个看着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打前头走着,后面还跟着几个紧随的奴仆下人。

    她垂眸思索片刻随即紧往前跨了两步,一绺儿光束速恰巧自上方她左半边小脸照来,眼见着那边几人还没曾发现她,佟文瑾只能伸出手使劲儿晃了晃,朝佟国维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阿玛!阿玛!阿玛看这儿!”

    如果康熙帝小玄烨有一个可以看看后世的小说影史究竟是如何演绎他这一生的机会,那么最让他的难以认同的部分一定是关于他那短暂而晦暗的童年。

    他出生的时候紫禁城正历经天花的侵染,宫中年幼的姊妹都被抱养在紫禁城一处偏远的院落哺养,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

    他的祖母是来自蒙古草原科尔沁部落的孝庄太后,自满洲入关称帝建立大清开始,孝庄太后就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她个人的荣耀已经跟科尔沁、跟整个蒙古的利益划上了等号。

    能够在后宫的硝烟中笑到最后的女人,永远都是眼光独到且长远的,孝庄太后知道纵使她的儿子已经成为了整个大清的主人,蒙古的风光也只是仅仅只是一时之荣宠,所以她费尽心力为蒙古册立了前后两任皇后和无数的高阶妃嫔。

    家族的荣耀从来不是争一时之长短,纵使孝庄太后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看到博尔济吉特氏成为大清除皇族之外最荣耀外戚的那一天,但一想到她曾经为这样不朽的功绩奠定过基石,她的内心想必也是极其自傲的。

    所以说,很多人幻想中孝庄太后与小玄烨的祖孙情深,至少在他还未少年登基成为大清朝新一任主人的孩提时代是并不存在的——孝庄太后向来不喜欢宫中满洲八旗出身的妃嫔,更遑论亲近一个有着满洲血统的皇子。

    顺治十七年的正月刚过完年节不久,小玄烨终于在不幸之中染上了天花,许是笼罩在天花病毒带来的阴影恐惧之中日盛,宫中命他连夜打包行囊搬迁出紫禁城的消息来的格外地迅速。

    年仅六岁的小玄烨在病痛中被自己的乳母孙氏紧紧怀抱在出宫的骡车之上,看着被下令与他一同出宫避痘的十来个太监宫女满脸的如丧考妣。

    他想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紫禁城,这辆灰褐色的骡车外风雪乍寒,而他,惶惶如丧家之犬。

    玄烨第一次见佟文瑾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额娘已经为两人定下了婚约。

    自出生之日起就笼罩在他生命中的那个名为天花的阴影消散后,他终于能摆脱与额娘母子分离的厄运。

    在接到宫中召回他的皇命之前,他先一步找到了小舅舅佟国维提出了要去佟府转转的请求。

    只是刚与佟国维并肩绕过长廊的转角,玄烨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少女娇娇软软地呼喊声,不由得抬眼望去。

    扪心自问,佟文瑾定然是足够美丽的。

    只是在两人都不过六七岁年纪大小的这一年初遇之时,玄烨还不懂什么叫做美丽,所以这个小姑娘留给玄烨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如一只蝴蝶般蹁跹而来的身影和笑意盈盈的眼睛。

    “见过表哥!”待佟国维指着玄烨向佟文瑾介绍“这是你宫中姑爸爸1膝下所出三阿哥”之后,玄烨就见着小姑娘向自己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礼,然后一抬头眨了眨水汪汪的双眸露出了抹明媚的笑意。

    满族文字中并没有对亲属间的称谓有更近一步的划分,所以佟文瑾对着玄烨喊出这句“表哥”的时候,用的是汉语。

    玄烨下意识地微挑了挑眉。

    回想了下紫禁城中自己汗阿玛后宫里那些因为交流不畅而泾渭分明的满蒙两族的后妃,说实话,玄烨着实有几分意外这个母舅家的小表妹居然还会说更加晦涩难懂的汉文。

    佟文瑾很少会如这般打定了主意要讨一个人的欢心,她一边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玄烨一边一口一个软软的“表哥”唤得勤。

    佟文瑾十分感谢如今这幅年岁尚小的身体,让她得以明明心里已经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却还是忘我地角色扮演着纯真无邪的小萝莉。

    眼见着一行人已经一路走到了宴厅外的小廊,只觉得这一路交流十分舒心合意的玄烨侧头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表妹叹了口气。

    宫中与他一般年纪大小的女孩儿倒也养着几个,可打眼看去都是标准的蒙古草原少女与满洲姑奶奶脾性儿!

    他莫名地有几分遗憾:等回宫之后,似佟家小表妹这般乖巧听话的漂亮妹妹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正这么想着,玄烨突然又想起小舅舅佟国维似乎说过今日恰好是这位小表妹的生辰——他踌躇了片刻自己匆匆离宫身无长物,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扯下了腰间系着的暖玉。

    “啊,这……多谢表哥!”

    佟文瑾看着小玄烨递出的玉佩先是一愣这才含笑接过,正打算再开口说上两句,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却让她瞬间如遭雷击——

    “滋……滋、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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