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竹马总裁心头白月光竟是我 >第4章 小小的英雄
    发小之间是认识得真的很早,早到苏清和陈辰都还不记事,两个小娃娃还在襁褓里,就被爸爸妈妈抱着,和彼此互相打过招呼了。

    襁褓里的小娃娃再长大一点,到了能穿着开裆裤和泥的年纪,便去和住得近的孩子凑在一块玩。一群小“叫天子”在街道上跑起来,乌乌泱泱的一串。顺便一提,苏清老家那边孩子都是用水龙头接水和泥,现在两个人说起童年回忆,和别人的童年回忆对比着想起来:嗯,讲究。

    九零年代的县城,物质条件相对贫瘠,物流也没有多么发达,县城商场里的玩具偶尔会就地抬价,贵得不讲道理。孩子们玩耍大多都是就地取材,可玩的花样很多,但都简朴,无非是和泥,过家家,吹泡泡。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适合吹泡泡水的日子里,孩子们相约一起去吹泡泡。只需五毛钱一罐的泡泡水,绿色的塑料罐体里装着满满的一罐液体。打开之后拿起瓶盖,瓶盖之下有一根塑料短棍,短棍上连接着一大一小两个圆环。拿起轻轻一吹,五彩缤纷的、一触即碎的美丽又脆弱的泡泡便会一个接一个从那两个圆环里排着队出来。

    吹泡泡总在阳光很好的时候,清透脆弱的泡泡漂浮在空中,像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幻梦。孩子们会互相比赛,看谁能一口气吹出更多、更大的泡泡。

    这就是当时流行的泡泡水的式样,与其说是流行式样,不如说这式样站在近乎垄断的位置上。因为无论去哪家小卖部,泡泡水都只有这一种在售。

    那天孩子们先去过家家,把各自的泡泡水摆在了一块。可回来分配的时候犯了难,因为本该是人手一罐的泡泡水,却不知为何少了一罐。苏清记得自己的泡泡水放在了左边第三个的位置,可那一罐却被陈辰拿在了手里。

    在苏清眼里,陈辰抢了自己的泡泡水,于是她将陈辰的泡泡水劈手夺过。

    而在陈辰眼里,那泡泡水本就是自己的东西,却被苏清忽然夺去。

    于是陈辰那时候在那个时候哭得惊天动地。

    刚好家长们聚在周围拉家常。大家不知道事情有原委,只看到五岁苏清将四岁陈辰的东西劈手夺过。

    陈辰妈妈在旁看见陈辰哭得像只咩咩叫的小羊似的,把孩子抱起来,说着不哭不哭,拿袖子给他擦眼泪。苏清的虎妈则二话不说把苏清拉了过去,狠狠地拿手掌打她的屁股,巴掌拍得屁股震天响。陈辰妈妈则着急地拦着:“没事,没事!小孩子玩闹嘛。”

    最终在陈妈妈的努力下,苏清只挨了两三下,却也足够委屈。

    她那时还不懂如何去说清原委,只是也和陈辰同样,惊天动地地哭了一番,最后把泡泡水还给了“人家弟弟”,不情不愿但痛哭流涕地说了对不起。

    陈辰看着眼前说着对不起的苏清,她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晶莹剔透的。那大泡一颤一颤的,像泡泡水吹出的泡泡,却更加强韧、持久地挂在苏清的鼻孔上。小陈辰的注意力被吸引,看得有点呆呆的。

    等一群孩子各自玩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陈辰家,陈辰妈妈说:“好好和苏清姐姐相处,让着点人家女孩子,知道吗?”陈辰重重点点头。

    在苏清家,苏清妈妈说:“这么大还不知道谦让人家弟弟吗?那泡泡水是人家的,又不是你的,你干嘛要抢?不可以拿别人东西!知道吗?”

    苏清心说可那泡泡水就是我的呀。却不敢说出口。

    两个小孩心事各异,但都早早睡下,也都同样早早起床。

    陈辰在第二天早早起来,起床后自己一个人刷了牙、洗了脸、还只靠自己就独自穿上了衣服。随即他走到客厅,盯着自己的玩具箱,好像要把玩具箱盯出一个洞来。其实是一个很简陋的笸箩,装着陈辰的各种小玩具,陈辰学着故事书里的用词,叫它玩具箱。他看了良久,最终鼓起勇气,拿了一样东西,颠颠地跑出家门。

    他到苏清家时,苏清正在自家院子的地面上蹲着,心里委屈巴巴的。昨天的她在床上,满怀委屈,翻来覆去很晚才睡。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醒来便忘了,可是她记得那梦也是委屈的。是以她今天一起床,并没有去找别的孩子玩,而是拿石子在水泥地上划着白痕,独自画画玩。陈辰到她家时,她已经画了一个太阳,一棵草,和一朵花。

    她听见自家院子的大铁门吱呀一声幽幽打开,有一阵笨拙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轻轻地、快速过来。

    陈辰颠颠地跑到苏清跟前,伸出双手,献宝似的:“姐姐,给你。”

    苏清抬起头来,先是看到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随后是洗得发旧的灯芯绒黑裤子,再随后是他的起绒的黑白格子棉衬衫,再随后看到一双幼嫩的小手,用两只手笨拙又用力地圈着一罐绿色塑料瓶泡泡水,手用力地攥着瓶子,攥得发红。

    他奶里奶气的声音,认真而用力地说:“姐姐,给你。”

    苏清看着他那样一副粉雕玉琢的面孔,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眼角微微下垂的小狗似的双眼,还有那全然信任的神情。

    苏清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忽然都被那神情所瓦解,忽然转化为一股子释然由心田直升而起。

    她在那一瞬间想道:“算了!他比我还要小上一岁,我和他计较谁是谁非干什么呢?”

    苏清忽然变得十分轻松。

    所有不开心烟消云散,她高兴地对陈辰喊道:“你等下!”

    随后一溜烟跑回屋里,拿出了自己收集的最最漂亮的一块石头,送给了陈辰。

    “喏,这个给你。”

    那是一块半紫半青的萤石原矿。他们的家乡矿产很多,那一年有很多采矿队入驻了县城,街道上四处散落着这样的漂亮石头。这块石头是苏清收集的许许多多的石头之中,最为美丽的一块。

    棱柱切面高低交错,澄澈而透明地反射着那天早上的柔和的阳光。太阳尚未升起多久,那阳光明亮但不刺目,在清晨露水的气味之中,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陈辰高兴地接过。

    苏清和陈辰就这样正式握手言和,并不打不成交地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两年后。

    六岁的陈辰在街上玩,迎面正和悠哉散步的大黄眼神相对。

    大黄是远近闻名的恶犬,体型虽不大,可是它够凶啊。大黄与人双目相对便起斗志,它见人下菜碟,从不追大人,但这一片的孩子可遭殃了,很多小孩都被它追着咬过。

    此刻大黄见到陈辰,呲起了牙,身体略向后,肌肉鼓起,对陈辰发出阵阵低吼,眼看着是在蓄力。

    陈辰独自面对着大黄,手足无措,张了张口却紧张得发不出声音来。在大黄马上就要蓄力完成发大招的时候,在它马上要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出暴起的时候。就在那紧要关头的一瞬间。

    陈辰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哇呀呀呀呀”的怪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刺着掠过他身边,带起一阵风。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黄已经一路狂吠夹着尾巴跑远,他眼前唯剩下苏清拿着钉耙的小小背影,像一个小小的英雄。

    又过了三年,陈辰九岁,苏清十岁。两个人上了三年级。

    班里的赵二胖总是捏陈辰的脸。

    一开始谁也没在意,但二胖下手越来越没轻没重,捏哭了陈辰几回,陈辰却都连轻微的抗议都没有,只知道哭。小小的孩子,精致的鼻尖哭得发红,晶莹剔透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脸也红红的,像好吃的苹果。

    赵二胖傻呵呵乐着,还要再捏。

    苏清把赵二胖的手打掉,很凶地说:“不许捏陈辰的脸!”

    赵二胖哭着跑回家告状。

    等二胖家长赶过来的时候,陈辰的妈妈已经提前一步过来,和二胖家长说清了原委。

    可怜二胖白花花的肥墩墩的屁股,被打得像猴子屁股一样发红。

    苏清看着哭嚎的二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是一样被修理得这样狼嚎鬼叫,竟然情不自禁地心有戚戚焉。

    在他们的家乡一向如此。孩子打闹,大人基本不会“护犊子”,往往是双方家长把孩子拉开,再各自给自家孩子抹抹眼泪。是谁家孩子先淘气,家长把自家孩子打一顿屁股了事。

    他们的家乡人口流动极小,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往邻居一当就是一辈子。也许是因为这样,人情浓厚,民风淳朴。孩子们之间总是小时候打成一个蛋,长大了又好得和一个蛋似的。

    现在苏清已经是奔三的人,想起老家的邻居,后知后觉地想:“其实我生长在一个很温柔的环境里。每个人好像都那么好。像桃花源一样。”

    小陈辰跟在小苏清屁股后屁颠屁颠地叫姐姐,一叫就是好几年。小苏清也很喜欢这个小跟屁虫。

    后来时光荏苒,两个人的名字共同出现在小学的点名册上,初中的成绩单上,高中的大红榜上。

    陈辰渐渐不再叫苏清姐姐,少年只叫她苏清。

    而在张贴出来的名单上寻找彼此的名字成了两个人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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