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累的满头大汗，直接坐在地上，再次点着了烟，钱长江看着眼前一艘艘装满小麦的货船，道，“这都是往哪里送的？”
李林道，“应该是外省吧。”
钱长江不忿的道，“咱们自己都不够吃的，还往外省送啊。”
“穷呗，只能拿粮食换钱了，”
李林漫不经心的道，“除了粮食，咱们这旮旯就没有能换钱的了。”
钱长江继续道，“娘的，咱们就不算人了。”
“除了你自己，谁能把你当人了？”
李林不屑的道。
钱长江叹了口气后道，“船上还有不少书呢，汪付善会不会让咱们继续搬了？
咱们拖拉机都没位置了。”
“我问了，剩下的是留给别人的，”
李林笑着道，“他这个二道贩子做的是够大的。”
一般旧书贩子是没本事从图书馆淘旧书的。
汪付善有什么路子，李林真不清楚。
汪付善这个人跟魏新兵一样，面上和善，骨子里还是很谨慎，轻易不跟人多说。
话音刚落，一阵突突的拖拉机声响起。
两台拖拉机，停在空旷的码头上，从上面下来四五个人，领头的跟汪付善说话的同时，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拿着扁担和绳子直接爬上了船。
钱长江睁大眼睛看着汪付善手里点着的一沓又一沓毛票，感慨道，“这些破书就这么值钱啊！
汪付善说最值钱的是外国书和小人书，那些外国书，就没有一本低于一块钱的，是不是吹牛啊？”
“谁知道呢。”
李林搬书的时候，掉下一本没扎紧的外国书叫《百年孤独》，封面都烂了，他本来没当回事，结果汪付善看到后，心疼的不得了，说这本书不管是书摊还是书店都是五块钱起步！
李林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吹牛！
世上有这种傻子吗？
花五块钱买书!
还是旧的！
有钱没地方花还是怎么地？
太阳渐渐西下，旁边的拖拉机越堆越高，汪付善这才紧紧搂着鼓鼓的挎包回来，对着李林道，“大林，你们也累的不轻，咱们要不休息休息再走？”
“趁着天没黑，直接走吧。”
李林没把汪付善的客气话当回事。
汪付善现在怀里全是钱，这里一刻都不愿意多留的。
李林要是当了真，那就是不识相了。
“那辛苦你们了，”
汪付善直接上了车斗座位，“全在驻马店卸完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汝南？”
李林去的最多的就是汝南，跟魏新兵拉半夏。
“驿城。”
汪付善笑着道，“进驻马店了，我给你指路。”
“中。”
李林甩开胳膊把拖拉机摇响。
驻马店历史名城，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名声坏了。
身为河南人，他对驻马店其实不是太了解。
但是对驿城太知道了。
他手底下有个小工，就是驿城的，天天就是驿城怎么样了不起！
说驿城有个小伙子，投资企鹅，又投资狗东什么的。
还是省里文科状元！
好像叫什么磊来着，他真记不住了。
反正言语之间，很是骄傲，同样出身驻马店的周鸿祎、施一公，李林经常抖音刷到的，也只能作为陪衬。
凌晨。
到了地方，一条三角巷子。
李林困得眼皮打架，有人卸货，他也不管了，靠墙角就睡着了。
天亮后吃碗饺子，也没再多休息，半路上，车地盘的横梁断了。
幸好空车，能勉强开回家。
睡了一上午之后，在县城里到处打听，没有一家能做焊接的。
无论是氧焊，还是氩弧焊，都是省城国营大厂才有的东西。
这拖拉机就这么报废了。
“一千块钱呢。”
钱东方叼着烟锅，一脸的无奈。
李林挠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辆拖拉机早就挣回来了本钱，但是真这么轻易丢了，重新买一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买吧！”
程玉梅咬牙道。
李林诧异的望向程玉梅，打趣道，“现在要买，我就买十六匹，你舍得？”
程玉梅没搭理他。
入夜，直接往他怀里塞了二千块钱。
李林还没反应过来，程玉梅就回后屋带孩子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
钱长江居然也带着两千块钱过来了。
“要得了这么多？”
李林哭笑不得。
他跟钱长江加一起，这就有四千块了。
“俺娘说了，有了车子，咱们都饿不着。”
钱长江大声道。
“那就多买吧。”
钱都到手里了，李林自然没有再让钱长江放回去的道理。
当晚，他把程玉山喊着。
公鸡一打鸣，三人开着一辆拖拉机，再次直奔阜南。
阜南包产到户，基本完成。
他们没费多大劲，基本买回来了两台十六匹拖拉机，统共一千七百块钱。
整个五龙村的人都围过来看。
看了热闹后，人都散了，只剩下一个黄先青。
李林不用多猜，就知道他的意思。
“兄弟，明天我们去息县，三块钱，跟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给姜家兄妹拉油籽。
“中！”
黄先青回答的毫不犹豫。
昏暗的灯泡底下。
李林心血来潮，检查了李斌兄弟俩的作业本，居然越看越气。
“十五加十二，你都能算错，真是个人才，你还不如弟弟呢！”
李林实在忍不住对着李斌吼了起来。
李斌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孩子粗心了，你别他。”
程玉梅看不过眼，直接把李林推开了。
“就是，斌子有时候是一百分呢，你别这么吵吵。”
李玉同样帮着李斌说话。
“哼，他要是能考一百分，挖老李家祖坟，我还给他递铁锹。”
李林自信满满。
小学的时候，他大儿子成绩真不怎么样，也就初中才开始有点脑子，最后进了他们县里最后的高中：淮滨中学。
不像别的地方，高中有一中，他们这里的一中是初中。
“儿子，你争点气，到时候扇你老子脸！”
程玉梅看着大儿子这样子愈发心疼了，直接搂在了怀里。
“他考一百分，扇老子应该的，老子还夸他文武双全！”
李林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