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见到他，不想跟他打交道。
他就那么难缠吗？
他闺女曾经说过一句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咬牙切齿的一句话：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他是个好人，讲义气，爱帮忙，对亲戚朋友都非常照顾，结果没有一个落着好的。
包括在儿女那里。
就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喜欢打人，老了嘴上不饶人。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闺女说的对。
想了这么多之后，他其实没有之前那么气愤了。
但是对弟弟依然谈不上喜欢。
毕竟，梁子在上辈子已经结下了。
可对弟弟还是很佩服的。
这小子性格上虽然懦弱了一点，但是却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认准了的事情，闷头去做，从来不后退。
在学习上，从非常认真，自从住到这里之后，有时候后半夜一两点，李林都能发现李进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等他起床了，李进已经早就去学校了。
李林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他这弟弟够努力，自己何不帮一把呢？
反正自己这辈子已经不图他什么了。
“哥，不用了，”
李进受宠若惊，“那么贵的东西，我用不着的。”
他们整个学校，也才三台收音机，还是几个英语老师轮流用。
据说还需要票呢，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先给你买了，用不着你就扔了。”
李林说完转身就带头往家走。
回到家，他一敲门，大门就开了。
李玉捂着鼻子嫌弃的看了眼李林，“哥，你又喝这么多，赶紧洗澡吧，好熏人。”
转身就对李进嘘寒问暖，“小弟，你饿不饿，给你捞面条管不管？”
李进想说不饿来着，结果二姐已经钻进了厨房。
程玉梅正在纳鞋底，等李林进来，就把手里活放下来，给李林和长江面前一人放了一杯茶，“你们醒醒酒。”
“谢谢嫂子。”
钱长江打着哈欠道。。
程玉梅笑着道，“你也洗个澡，晚上你跟大林一个被窝。”
“好。”
钱长江想也不想就应了，说着就端着茶杯进了李林房间。
“孩子都睡了？”
李林仰靠在墙上，两眼无神。
“喝这么多干嘛，”
程玉梅拧了热水毛巾敷在他脑门上，低声道，“你猜我下午看到谁了？”
“谁？”
李林有气无力的道。
“大姐！”
程玉梅见李林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补充了一句道，“你大姐！”
“县城就这么大，见着了很正常。”
李林没有一点意外。
他们这个县城是建国后才组装起来的，发展了二十来年，城区范围就那么点地方，其实是相当落后的，而且现在人口流动、迁徙也不多，待时间长一点，就基本都是熟脸。
跟他大姐遇不上才叫有鬼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
程玉梅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李林笑着道，“那怎么样才有意思？
你们见面了，没招呼几句？”
程玉梅道，“你大姐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扯掉了脸上的毛巾，径直看向程玉梅。
程玉梅摇头道，“俺跟玲姐去她家，她家公家婆客气，倒茶倒水的，俺就多留了一会，从那边出来，刚过供销社，就看到了她，跟几个妇女一起，她也看到俺了，她没招呼，俺也就没好意思说，万一人家在那办事呢，你说是不是？”
“得，不愧是我亲姐。”
李林叹气。
“俺说了，你不能说俺嘴碎。”
程玉梅看着李林道。
“你说呗，”
李林白了她一眼，“我又没捂住你嘴巴不让你说。”
程玉梅犹豫了一下道，“你说咱们一直在乡下也就算了，这小弟在这里读书呢，她就没来瞧过一眼？
这是装糊涂呢。
你那会那么远路，还隔三差五，给小弟送粮食送钱。”
“她就是那么个人，你别搭理她就是了。”
李林直起身子，端起茶杯道，“哦，对了，明天问问常开玲，哪里有倒票的，让她陪着你去给小弟去买个收音机，听英语用的。”
这种小事，他现在懒得跑了。
程玉梅道，“老是麻烦人家不好吧？
“她巴不得你欠她人情。”
李林得意的道。
程玉梅瘪瘪嘴道，“你一天不吹牛会死不成？”
“你懂个球，”
李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男人也在河里搞了条船，专门拉煤的，过几天还得请我吃饭。”
程玉梅板着脸道，“俺跟你说，你可不能再随便帮人打架了，听说前几天刚有人被捅死了。”
李林在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但是李林和程玉山经常酒桌上闲扯，她多少也知道一点。
“我有那么傻？
即使打架，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我的。”
“你们啊，少让俺提心吊胆的，少挣点没事的，”
程玉梅鞋用锥子费力的把针从鞋子里拔出来，“咱们家钱现在够使了。”
“够使了？”
李林不屑的道，“这才哪跟哪啊，房没有、车没有，你两个儿子还要娶媳妇呢！”
“两泡猫尿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程玉梅干脆不搭理李林了。
见李玉捞好了面，对着李玉道，“那坛子里还有咸鸡蛋，给小弟煮了没有？”
“没呢，他吃不了那么多。”
李玉大声道。
现在家里挣钱的只有大哥，什么都是大哥家的。
她不能乱拿大大哥大嫂的东西送弟弟。
擅自给弟弟捞碗面，自己就很过分了。
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小玉，要不给我也煮个吧，我好长时间没吃了。”
钱长江突然从屋里伸出来脑袋道。
李玉正犹豫要不要做的时候，就听见大哥喊道，“再给我煮一个，不，两个。”
“那我也两个吧！”
钱长江毫不客气的道。
“那我去吧。”
程玉梅把压在坛口的板子去了，掏出来满是泥巴的咸鸡蛋，在门口的水盆里洗干净之后，直接放进锅里。
程玉梅道，“哦，对了，明天你要是没事，就回村里，把几只鸡给拿回来。”
她们搬家的时候匆忙，这院里还没有围篱笆，这几天才刚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