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沐影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胜利就在手中,沐痕却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有些迷惑。
人类为什么会对虚无缥缈的未来充满期待呢想起万奇山差点被他杀死时都不曾改变的目光,之前那些杀人的记忆重新浮现在沐痕脑海中。它们是那么清晰,历历在目的程度让沐痕还以为又亲临一遍事故现场。
虽然大部分人死前陷入疯狂,不是哭喊就是放弃自尊跪地求饶,但细细想来,的确有很少一部分人和万奇山,不,比万奇山还要执着。
难道未来真值得付出生命吗
越想越焦躁,沐痕的手指下意识用劲,扣进银白色的金属箱壁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想起森特城里的妈妈还有妹妹们。
他真的能回去吗
他多么希望能回去啊,回到那个虽不友好,却有爱着自己的人的魔窟。
很快,沐影的住所兼实验室映入少年眼睑。看到那黑暗中散发惨白光芒的四层小楼,就像看到饭菜里有蟑螂一样,胃里一阵翻滚。
这里是沐影的国度,连魔王代理都不是对手的他,怎么可能放沐痕回家。天知道像今天这样的工作还要干多久,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了吧
果然希望和未来都是飘渺的无稽之谈。
“欢迎回家,少爷。”迎接沐痕的果然是雾由真理。看着黑发女仆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沐痕狠狠一甩手中金属盒,直接砸了过去。
“呀啊”看到盒子砸了过来,雾由真理虽然惊叫,却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眼看就要砸中她,竟然还装作吓坏的样子站在原地。
这可把沐痕惊出一身冷汗。他只是讨厌这个沐影最忠实的信徒,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她竟然一点也不躲闪
沐影不知什么缘故非常看重这个人类女孩,他要是真给她整出什么好歹,沐影可饶不了他
不敢想象会遭到什么处罚,少年一个闪身,赶在金属箱之前挡在女仆少女面前。而之前飞来的金属箱“绑~”一声牢牢撞在他手心里,被捏得稍稍变了形。
“”沐痕稳稳放下盒子,舒一口气。他不想让少女借题发挥,回头想说这只是个玩笑,却看见雾由真理扬起嘴角,狡黠地对他笑。
和之前那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不同,这次雾由真理是真的在笑。两页柳眉挂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欠身歪着小脑袋;左手将鬓角黑发撩到耳后,右手扶一下快要歪到后脑勺上的纯白女仆头饰。
随后伴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苹果香味,她突然钻进沐痕怀里。猝不及防,沐痕猛抬起手想要推开她,但双手触碰那柔弱娇小的肩头瞬间,却下不去手。
沐痕低头看了眼贴在怀里,抬头望他的少女,怀疑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不是那个雾由真理。她有这么可爱吗怀里哪里是那个讨人厌的女仆,分明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啊。
等到沐痕再回过神时,少女那狡黠的笑容已经消失,又换回那标志性的假笑。
望着那撇成u形的小嘴,沐痕的胸口就像压了数吨重物,有些喘不过气。
“开、开个玩笑而已,你能让一让么”他不敢和她对视,而那苹果香却浓烈了好几倍,搭配那柔软的感触,搅得沐痕心神不宁。
“够、够了吧在我没发火前你最好滚开”这话说的沐痕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不过雾由真理却一副“玩够了”的样子,跳舞般,带着那股苹果香味,妩媚地闪到一旁。
“我知道你会替我挡住,我也知道你怕老爷,不能把我怎么样,咯咯~~”银铃般的笑声是如此刺耳,雾由真理笑着说:“你的回答很正确,的确不存在那群凡夫俗子渴求的未来。”
“你”沐痕大惊失色。刚才被这母狐狸搞得他心神不宁,差点忘了他是处于监视之下。他的一举一动,这狐狸一样的女仆一清二楚
这下被她抓住了把柄,可怎么是好沐影容不得一丁点背叛,要是被他知道沐痕和万奇山之间的事,那还了得
然而就在沐痕想要解释前,雾由真理右手纤细的食指戳着下巴笑道。
“少爷安心,你和魔法师协会的事我不会和老爷说。你还是先去实验室吧,老爷已经急不可耐了,外套和杀人的行头就交给我吧。”
沐痕吞了口口水,脱掉面具和染血的外套。雾由真理接过这些衣物,迈着看似孱弱的步伐离去。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沐痕才向着实验室走去。
“回答很正确”,雾由真理的话像毒蜂的刺一样,让沐痕一阵揪心。
他知道这话很对,却无力反驳。
一路上大脑一片混乱,这几个小时的经历让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先是犹豫地不能杀伐果断,然后是被那个人类女仆戏弄,仿佛有只无形大手操纵他一般,做出这些往日里绝不可能做的事。
难道是他怠惰了
沐痕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他打算交付任务后,再找沐影训练训练。
或许经历一下威压感十足的训练,他能找回之前的自己。
实验室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食物,沐痕进去时沐影正坐在正座上品酒。看见沐痕,他高举酒杯喊道:“欢迎回家不愧是我的侄子,连魔法师协会和天空城卫队都不是对手,实在是值得称赞一番。”
嗵
沐痕把盒子甩到沐影面前。
他之前的推断果然没错。沐影这混蛋显然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是故意让他去和魔法师协会战斗的
雾由真理那句“回答很正确”又徘徊在沐痕脑海里,他真的只是被当作一枚棋子。
“你知道魔法师协会在那里埋伏,还是让我去硬闯”答案显而易见,沐痕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期待着沐影否定。
沐影稍稍张大眼睛,显得很吃惊。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瞬间蹙眉。仿佛寒流降临这实验室,空间仿佛都随着他的表情凝结而凝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沐影说着,手中酒杯突然扭了起来,就像打结的绳子,玻璃竟然柔软地拧在一起,“你需要的是服从而不是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