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打量了下已经落座的纪淮和卫寻，随即把目光放到卫寻身上，问：“你就是画师？”
“是。”
“会些什么？”
“素描、水墨画、油画……都会。”
兔子眼睛发亮，坐在书堆上兴奋地鼓掌，两条腿悬空荡着，显然很高兴。
“原来你还是全能的！那可真是太棒了！画苑里的那群家伙果然指望不上，临到头了出点幺蛾子，还朝我摆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它很快收回碎碎念，从书堆上蹦下来，纯黑的眼睛一下子怼到卫寻跟前，清脆地说：“虽然我很开心你会画画，但作为一个睿智的文官，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的……你现场画一幅可好？”
那兔子口中说着商量的话，眼睛却丝毫不离开她的脸，明显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好在她确实会画画，于是，卫寻不动声色地回：“好的，大人。”
兔子绽放灿烂的笑，“真是乖巧，喏，东西给你摆好了，你挑着用……”
它指了指身后，斜对面不知何时出现各种画图工具，在木地板上安静地罗列着。它举起漂亮的手指，食指与拇指相对，做出框架的手势，说：“你就在那边画，把我和76号都画进去。”
它纤细手腕上的一串银镯子相碰，发出叮啷悦耳的声音。卫寻顺从地点头，在兔子欣慰的眼神中走到对面。
地上的工具很多，有些她还没见过。不太清楚这只兔子想要什么类型的画，不过想到它说的‘挑着用‘，估计是让她随意。
没犹豫多久，卫寻把纸固定在画板上，开始构图。
素描是绘画的基础，选它应该不会出错。
另一边，兔子从架子上取下木盒，拿出里头的玉章，在纪淮对面一屁股坐下来，“画画的事情安排好了，咱们来安排下刻章吧！”
它拉过一张纸，上面游走着复杂的图案。
“这是我的名字，茜。”它说：“我觉得你刻得统章非常棒！所以需要你再刻个私章。当然，对外的说法就是商量新的样式，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淮：“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
“嗯，就该这样。”兔子赞赏地点头，然后把玉石、刻刀都放到案几上，示意他可以开始动手了，“为了保密，你就在这里刻完再走吧！”
见把两人的任务都安排好，它轻松地舒了口气，“嘛，事情就该这样一件一件完成嘛！唉……最近的事情也太多了，全挤一块，我现在要干啥来着……哦哦，拟订人员……”
它念念叨叨钻回书堆里，只露出两只耳朵，翻书声和唰唰的写字声夹杂着嘀咕从里头冒出来。
卫寻观察了会儿纪淮刻章的姿势，发现他的速度没有在家中的时候快，虽然看着认真细致，但少了点全心投入的专注。
他好像在刻意放缓速度。
认知到这一点，卫寻也不着急完画了，开始在纸上增添更多细节。
等墙上的钟摆发出悠扬的声音，卫寻才发现已经到了第5日——果然，内城用的计时工具也比外城的高级许多。
收回落在壁钟上的视线，她觉得腹中的饥饿感一阵阵冒出。看来出门前吃的食物袋已经消化完毕。
卫寻有点惊讶于它的好说话。
那只兔子探出身按了下桌上的凸起，对着空气说话，“来人，上点吃食。”
“好的，大人。”机械的电子音在厅中回荡，“大人您需要吗？”
茜文官摆摆手，“我就不用了，我待会儿回寝殿吃。”
“好的，大人。”
在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外头的水幕又亮起。捧着碟子的侍女鱼贯而入，把东西在桌子上整齐摆开。那些侍女长得都差不多，头上也有耳朵，尾巴白茸茸。
看来寅宫是个兔子窝。
卫寻暗想着，茜文官已经一蹦一跳来到她面前，探头看她的画。没过一会儿，它绽放笑容，露出兔牙。
“这幅画我看得赏心悦目，76-B，我觉得你画得非常好！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画我的？”
那幅还未完成的素描图中，书桌上认真办公的兔子占了大半空间，连边上安静刻章的纪淮都成了陪衬。
卫寻听见自己拍马屁的声音，“我觉得大人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敬业负责。我只是把我看见的给画下来。”
兔子显然对这话很是受用，它招呼卫寻和纪淮，“啊，你们都非常棒！先来吃饭补充体力，然后继续完成各自的活吧！”
见他们坐到桌前，茜文官微笑着说：“我先去休息休息，希望我回来时，能看见你们的成品。”
卫寻：“没有问题。”
那只兔子很是开心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对坐的两人，桌子上的食物满满当当，有荤有素还有甜点，色香味俱全。不难想象，给平民的吃食都这般丰盛，这位文官吃得该是更好。
纪淮递给她筷子，难得用轻松的语调笑着说：“咱们可不能浪费食物。”
“你说的对。”
卫寻严肃地点头，半分不客气地去夹红烧肉，酱香味扑鼻，还没吃就能感受到味蕾的迫不及待。想到邹喻以前的无肉不欢，卫寻觉得现在的她，在受过食物包的摧残后，对那四个字有了更深的领悟。
扒了几口饭，卫寻问：“你是不是知道茜文官会给我们安排食物，所以才刻得这么慢的？”
“原来你看出来了，”纪淮抬眼，眼中温和澄净，“不过，这是一方面的原因。”
他说：“其二，是不想让它知道我真正的刻章速度。一般来说，不管单数日的任务是什么，总会正正好掐着那个人能完成的时间。我刻章快，那天就能空出更多时间做别的事，若是让它知道，估计任务就要加倍了。”
卫寻了然地点头，余光滑过案几上的玉石，白得不含杂质。她情不自禁地说：“我觉得你刻章很流畅、很舒服。”
在美术生眼里，是极具美感和享受的视觉盛宴，这在她第一次见他雕刻时就感受到了，卫寻好奇地问：“你是从小学的吗？”
闻言，纪淮筷子顿住，然后继续去夹菜，“不是。会雕刻也就近几年的事，只是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