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64 章 第二层
    似乎只要出了那些黑笼子,在铁栏杆外躲避猎犬并不是什么难事。纪淮尽量贴近监狱边缘走,将嘈杂的声音渐渐甩在身后。

    越往后面,设施越是简陋。

    视线中出现排列不一的铁柱,从天花板笔直深入地底,与他们待过的监狱不同,这里的铁柱东一根西一根,像搭建房屋用多的材料,被遗弃在此地。

    凯撒从衣兜里探脑袋,“看来监狱容量够大哈,那么多建筑材料用不上。”

    “吱吱——”春花也附和几句。

    纪淮穿过铁柱,靠近山壁,“凯撒,你问问春花,是这个方位吗?”

    他话音刚落,黑白毛线球就叽里咕噜起来,顶着亮晶晶的眼睛卖力地指正前方一处。

    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凯撒无语地一拍脑门,“我说小弟,你能别这么兴奋不?你积极得另我害怕。”

    “吱——吱!”

    咱要出去嘛!咱要见识新世界了嘛!

    “行吧……”面对自家小弟对外头的向往之色,凯撒突然升起豪情万丈,觉得自己有义务在出去后带小弟领略城池风光,便大拍胸脯,说:“出去后,就跟你哥混!你哥路子广,保管罩着你牢牢的!”

    “吱!”

    春花开心得快要蹦出口袋,纪淮用手兜了下,把两只拢进去,然后抬头看。

    他们面前是一面褐色山壁,土质细密,纪淮顺着春花所指的方向,将手覆盖上去。

    指下触感有些塌陷,他使力,将整个手掌都没进去,随之而来的,是细泥窸窸窣窣滑落的声音。

    “欸,有意思。”凯撒一爪扯着纪淮的衣料,一爪去戳土壁,瞅着面前出现的黑洞晃尾巴,“要是光靠看,这壁和别的也没差嘛!没想到后头是空的。”

    纪淮把松散的泥土清理下来,正前方出现一条漆黑的通风管道。他双手支撑爬上去,“凯撒,拿颗光石出来。”

    “哦,好……”

    微弱的光芒亮起时,纪淮就往里行进,“我们得赶时间,那些被挖开的土没法再封上,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在猎犬发现前找到卫寻,然后出妄宫。”

    这种似曾相识的紧迫感让凯撒吞咽了口唾沫,“出妄宫大概不难吧……春花知道所有通风管道呢!是吧春花?”

    “吱吱。”

    “咱们到时候再爬管道就是了,关键是……小寻寻现在在哪呢?”

    纪淮拐过弯,边顺着春花的指引走,边说:“你还记得W43对W125说的话吗?那句‘前阵子你得了个漂亮的女人质,没充监狱,放自己屋了‘。”

    他复述后半句时停顿了会儿,接着开口:“卫寻应该在W125手里。”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沈遇知的住处,就能找到小寻寻?”

    凯撒挠头,随即叹气:“真希望妄宫第二层的地形简单点,降低找人的困难程度……我瞧着沈遇知没赢游戏脸色差极了,妄宫是什么地方?野心和欲望的聚集地哎!万一他一个脾气不好,发泄到小寻寻身上怎么办?”

    凯撒的声音在洞道里幽幽回响,“虽然沈遇知和小寻寻都是外界的人,算是同学吧,但保不齐沈遇知已经被妄宫同化,那他可就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

    凯撒独自推测许久,上头都没人回应,它举着光石略往上移,只照见男人冷硬的下巴,“纪淮,你咋不说话?”

    身边人没吭声,只是加快步伐。

    凯撒和春花隔着口袋对视一眼,大概是察觉到突然冷凝的气氛,春花默默地缩脑袋,凯撒乖觉地举光石,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也不瞎说话了。

    妄宫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相隔不远,他们没行进多久,就走到头。

    这回的出口是正常的通风窗,开在边角,上面还用轻纱遮挡。

    “搞那么诗情画意……”凯撒率先钻出来,撩了把纱边看外头,下一秒,它就被满目的银色格子屋给击得眩晕了会儿。

    “呵呵,这屋子长一模一样,和监狱的铁棍兄没差啊!那头母豹子的建筑美学真让鼠摸不着头脑!”

    黑团子顺着纪淮的裤脚往上溜,同春花占据一个口袋,指着面前的几条不同方向的廊道问:“咱走哪条?”

    它话音刚落,纪淮就给出选择,“妄宫的等级划分很明确,所有候选人必须经过沙盘模拟来决定灯笼的角数。W43和W125把输赢看得那么重要,除了本身想赢的念头在驱使,或许还有输不起的意思在。”

    “唔……所以说,很有可能他们灯笼的角数,已经属于上层的了?一旦赢了,更进一步;输了,就会被后退一截?”

    “可以这么理解,”纪淮离开廊道,借着白纱遮掩,挑不显眼的路走,“你刚刚看到格子屋上的标识了吗?每个屋子外壁都会刻灯笼角,这应该是跟里头居住的候选人等级一一对应。我们出来的地方在外围,见的也都是一两角的灯笼,六角的,如果属于上层,应该在这个地方的靠中心位置。”

    凯撒眼睛一亮,接过话,“所以咱们还要往里走,然后找六个角的屋子,因为沈遇知的屋外会刻六个角!”

    “大体是这样。”纪淮沉声说:“这算是一条碰运气的思路,因为拥有六角灯笼的候选人不少,这意味着会有很多一样的六角格子屋,我们要在不惊动猎犬的情况下,一个个查看。困不困难另说,关键是时间。”

    这样做,太浪费时间。

    纪淮抿紧唇,他们最好在沈遇知回去前先找到卫寻,因为比起凯撒,他心里有另一份隐忧。

    黑团子半边身体露在口袋外,抻着脑袋去看路过的标识,闻言抓了把凌乱的毛发,“愁死个鼠哦……咱们三谁都不熟悉这层,如果是内城上的妄宫,我去过几次,还能记得哪是哪,但山里头的只能用这笨方法找。嘶…不过,咱们想法是对的……”

    它指着几步远的格子屋,“现在的角数基本是三和四……唔——”

    温热的手掌覆上来,后背贴的衣料磨过颈皮,是身边人正快速下蹲调整位置。

    凯撒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后昂脑袋,对上纪淮沉静的眼眸。它的视线继续往上移——

    廊道与地面有高低差,如同沟渠,纪淮正坐在凹槽里,背靠廊沿,隐在下方的阴影中。离他头顶几厘米处,是垂至走廊的轻纱。斜刺里冷白光打落,一道扭曲的影子从轻纱底部浮起,然后越变越大。

    瞧见那道四条腿的兽影,凯撒僵着脖子把好奇的小脑袋给缩了回去。

    往旁看看,春花早就把自己埋成一团,分不清头尾,只从纪淮的手指缝里漏出几撮被挤压的毛发,一点气儿都不敢出。

    凯撒:……

    不争气!太不争气!一影子就被吓成这样了?

    凯撒盯着那颗黑白毛线球,恨铁不成钢。

    几秒后,头顶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危险的信号在耳边炸响,凯撒绷着脸,默默地挪动身体,往纪淮手心里缩,和毛线球并排并,共享VIP位置。

    纪淮把两只包住,放缓呼吸。

    ……

    巡逻的猎犬从廊道一头走来,剔着刚吃过饭牙缝里嵌的肉沫,大摇大摆地占据路中央,不时左晃右晃,健壮的身躯也毫无规律地贴上两边的轻纱。

    “上层的酒到底不一样……更香、更醇、更带劲!配上生肉,哦……今天这顿吃得太、太……”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大饱嗝,酒气肉味混着点口腔中的腥臭,全部扑洒在一边的白纱上,印出一圈湿迹。

    它停下步伐,在那处站定,思绪若有若无,眼睛瞪着那圈深色,动作十分迟缓。

    “怎么、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它烦躁地甩尾巴,身体还是立在原地,仿佛脚下有块吸铁石扣住它,不让移动半分。

    规规矩矩的走路声从廊道另一头渐渐靠近,猎犬撇撇嘴,面向白纱的姿势没变,转过头掀眼皮看去。

    幽黄的光照亮小片银色地面,提四角灯笼的黑衣人低眉顺目地靠边走,等快到猎犬斜对方时,打照面,“大人。”

    “哦……”猎犬懒洋洋应一声。

    黑衣人露出适当的关心,“需要小的陪大人去休息吗?”

    猎犬显然不想承认自己在公事期间喝酒,还有几分醉了。它不耐烦地摆手,“管好你自己就成!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怎么?你想探听我要忙的事?”

    “不敢不敢。”男子连忙低头。

    猎犬嘁了一声,终于挪动腿,大发慈悲地摇晃着离开。

    男子等猎犬消失在拐角,才舒了口气,拿起灯笼继续走。

    廊道里再次恢复安静,隔了一会儿,那块有印迹的轻纱底部被扒拉开,一颗黑脑袋顶着纱,贼溜溜地往走廊里看。

    “呼……真是惊险又刺激,刚才就差一点点,要不是那只狗喝醉了,还来人了,咱们指不定就被发现了!”

    凯撒瞅瞅头顶上那块湿印子,想到猎犬那双犹如探照灯般的眼睛,忍不住搓了把鸡皮疙瘩。

    右手边的纱被扯动,肥圆的毛线球挤到它旁边,探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珠子,“吱吱。”

    凯撒清咳两声,“我才不怕那些狗子呢!想当年我还是执政官的时候,别说狗子了,它们的主子我都瞧不上眼!正、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嘛,我不过是一时落魄了,才躲着它们。小弟,你可给我看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让狗子们对我恭恭敬敬的……”

    它的大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淮给截断,后者捞起两只,往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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