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它们堂堂两位看管监狱的小监狱长，竟然被拉来凑进巡逻的队伍，干着吃力、枯燥、被挨骂、有时又危险的工作。
在监狱里安安稳稳等待升职加薪不香吗？
四哥忿忿地踢开脚边的石子，“你说监狱里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挑中我俩呢？”
“大概是……我们厉害？”小六有理有据地回答：“你瞧，我鼻子好使，四哥你力气大、脑子转得快。我们双剑合璧，从无败绩，比那群只知道瞎找的侍卫们厉害多了，不挑我们挑谁呀？”
“真的？”四哥狐疑地眯眼。
“当然啦！反正在我眼里，四哥顶顶厉害！”
“咳……好吧。”
高大的猎犬强打精神，拐进另一条通道，“如果巡逻能有收获就好了，抓贼我可不指望，抓点犯人关监狱倒不错。”
小六紧随其后，鼻尖翕动，“是啊是啊，上回咱们狱区损失惨重，如果再不补点犯人，就没有竞争下一场模拟的资格了！”
想到这事，四哥问：“对了，你之后有再见到春花和那只瘦不拉几的丑棕鼠吗？”
“没……唔……”小六欲言又止，身边的猎犬正叽里咕噜说下去。
“真是的，好不容易凑两只一公一母，结果还莫名其妙不见了，难不成在模拟里没出来？不应该啊，模拟又不会留人，死的也不留。那两只能去哪？不会自己跑路了吧？”
“有可能……”
“真是烦心，老觉得自己狱区从上次模拟后就少了什么人，但我记性不好，都不知道少了谁，下回你要提醒我，抽空整个册子记录犯人，死的活的都记！”
“噢……”
四哥停下脚步，扭头看它，“你怎么回事啊？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吐。”
嘴巴里叼着煤油灯的猎犬无辜地眨眨眼，似在思考措辞般缓慢地说：“四哥啊……我刚刚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四哥警醒地挺直背，然后瞪圆眼睛，“刚刚？”
“就是咱们拐弯时，我觉得这条道上的气味奇奇怪怪的，好像还有春花的味道……”
橘红的光照亮小片角落，两只猎犬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只的背毛唰得竖起，拔高声音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砰——砰——
接连两声闷呼在洞道里响起，煤油灯啪嗒一下掉落，骨碌碌滚到壁边不动，火光映上洞壁，勾勒出几条狭长的影子。
安德用手扒拉小六的脑袋，“这鼻子也太灵了吧？差点穿帮。”
另一边，凯撒气呼呼地朝昏迷倒地的四哥使出十八般武艺，“我去你的，竟然说我丑？瘦不拉几？你才丑！你才瘦不拉几！”
“吱吱！”春花也趁乱凑热闹。
“好了。”卫寻瞧着鼻青脸肿的猎犬，将凯撒拉回来，“赶紧找入口吧。”
“哼，算你运气好！”凯撒最后一记飞旋腿蹬在四哥脸上，然后跑去跟纪淮一块查看。
几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他们进入山洞的时间不短了，中间躲过几次追捕，好不容易估摸着言宫的位置，到达这条洞道里，可愣是没找到言宫的入口。
结果就隔道听见猎犬们的声音，只能先藏身于洞顶，要不是小六一直没插上话，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哪能一击得手？
不过……“这入口到底在哪呢？”
安德贴着洞壁一寸寸观察，存疑地问：“真是在这里吗？”
“应该错不了……”凯撒回忆着说。
“我们再从头开始检查一遍这条道。”纪淮划定范围，“可能入口只是比较隐蔽，我们没发现。如果这次还找不到，就要考虑放弃言宫，找其他出路了。”
他们在洞道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安全。与其一直死磕这里，最后被其余猎犬逮个正着，还不如另想办法。
“行！”安德爽快地走到纪淮对面，对自己这侧的洞壁仔细摸索检查。
凯撒蹲地上，拿石子画内城宫殿分布图，嘴里还念念叨叨：“……是这里…没错啊……难不成言宫搞特殊，没有地下宫殿……？不能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偶尔洞道里会传来微弱的声响——那是别的猎犬在四处巡逻——几个人就会关掉手电、熄灭煤油灯，静静地等待附近的巡逻兵走远。大概每队猎犬都有各自负责的搜索区域，这几条洞道一直没有别的猎犬踏足。
卫寻揉揉眼睛，待黑暗中的彩色光斑渐渐消散，才睁开眼。盯着手电光久了，眼睛酸涩而疲惫。
这条洞道快接近末尾，可是他们依旧没找到入口。
“哎呦我去，这皮实啊，这么被打醒得也不慢……”凯撒噔噔噔跑过去，准备再给它一次重创，“看你爷爷我的佛山无影腿——”
啪嗒——
一颗小石子滚到路中央，正巧挡在了凯撒和四哥之间，凯撒堪堪在石头前一厘米止住脚。
因为惯性，它双腿并拢，两胳膊呈划桨状疯狂地旋转，才把自己的身体给拉回来，免于摔倒。
“谁啊？”凯撒气鼓鼓地说：“谁那么缺德？”
“你再打它头，人就要被打傻了。”
一道粗沉厚重的声音斜刺里冒出，在狭长的洞道里直直递近眼前。
卫寻、纪淮和安德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齐齐将手电筒往正前方举。
棕色健硕的身躯从阴影中走到明亮处，纯黑的眼珠清明地看着他们。
“杜宾？”凯撒叫道。
这只精壮的猎犬把视线挪到它身上，毫无波澜地说：“好久不见，前执政官大人，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言宫主人的副手，我怎么不记得了，每回大会都是你替许生开的呢……”凯撒嘟囔。
“我家主人不理世事已久，闲杂事自然只能我硬着头皮上了。”杜宾的耳朵比小六的更灵敏，平稳地接它话。
呻-吟声插入两方之间，逐渐清醒过来的四哥正摇晃着站起来，模糊的视线里是大片的粗糙泥地，还有一颗木木的黑球，待看清黑球是谁时，四哥大喝：“你——”
它的话语被遏在喉间，然后下一秒，眼皮子一翻，再次华丽丽地倒下去。
杜宾吹了吹灰尘，把扔石头的爪子收回来。
……看来，它的武力值也比四哥高啊！
安德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悄悄凑近卫寻和纪淮身边，问：“这真是言宫的？就、就咱们要去的那个？”
那厢，凯撒嫌弃地后退半步，“还让我不要打人家脑袋，你打得倒是快准狠啊……”
杜宾没理它，视线落到卫寻和纪淮那，“带银牌了吗？”
啊……？
“你们不是想进言宫吗？”它挑眉，“都在这里徘徊好久了。”
卫寻和纪淮心里泛起波澜，前者连忙掏兜，“带了，在这……”
两块银牌静静地躺在掌心，上头的纹路生动地盘旋浮现。
“准备倒是充分。”
杜宾往后退一步，也不知它是触碰到哪里的机关，洞顶部突然开了四四方方的口子，如升降机般下沉，一直沉到底部。
“走吧，这里才是言宫的入口，别瞎找了。”
高大的猎犬迈上平台，笼罩在口子里泻出的明光下，平淡说这话时，像个引路人。
卫寻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宫殿这般客客气气地接迎，而不是爬通风管道。
她不习惯地走过去，身边安德挠头疑惑：“这银牌那么好使啊……”
凯撒不懂不自在为何物，第一个蹦上去，“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害我们忙活那么久，不地道！”
杜宾提醒他们，“地上那两只也捎上。”
四哥和小六都知道袭击它们的有谁了，到时候和梵蒂莎一报备，顺蔓摸瓜，肯定会查到他们头上。更何况，这两只都倒在言宫地盘下，届时言宫之主地位再高，肯定也会被牵连。
所以……这两只不仅要带，还得绑上。
纪淮和安德两人，扯了块黑布给蒙眼，另外将它们的四肢两两捆绑，确保结实后，抬上平台。
木板缓慢上升，逐步和洞壁严丝缝合，卫寻适应了下新亮度，然后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圆形空间，堆满木箱和纸板，规整地摞至天花板，除了他们所在的竖直通道，周围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不过也无需落脚，木板并没有停止上升。
在进入下一截空间前，卫寻瞄了眼近前的纸箱，上面大方整洁地书写一串字。
铁锹，铜制，中级，十一把。
仿佛是一记预防针，在卫寻经过接下来几个屋子，看到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时，也变得可以接受。
比如有房间，摆满水缸，里面不养鱼，反而铺满形状各异的‘石头‘，一个类别放一个缸，从大到小排着来；再比如有堆叠麻袋子的，里面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面向不同方位，还能闻见顺着气流飘过来的不同香味……
等到木板到达新的房间，四周是熟悉的亚麻布帆，卫寻才后知后觉他们已经来到地面上，并且身处木质角楼的，第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