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99 章 懒癌晚期的遛弯少年
    卫寻没说话。

    少年遥遥一指,诚实地补充:“头次见面,是该礼貌地交换姓名。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木晹,来自怠宫,掌管傲慢。”

    言宫的左边,那幢鸟巢似的建筑,是寅宫的地盘;它的右边,道路分岔处,还有另一座宫殿沉默匍匐,木晹的指尖划过夜色,停在那座宫殿的上方。

    这回,卫寻是真愣住了。

    “你……你是怠宫的主人?”她难以置信地说:“这里、这里是言宫啊……”

    ……会有到处乱跑,跑上别人家墙头的宫殿之主吗?

    少年稳稳地在墙上悠闲散步,风把它的白衬衫吹起,勾勒出漂亮的肌肉曲线,它慢悠悠地说:“是啊,我经常来言宫遛弯,咱们是邻居嘛!”

    卫寻有些怀疑许生是否知道隔壁的邻居经常来它家房顶散步。

    “喂,轮到你了。”少年将话题抛给她,“你又是谁?我没在言宫见过你,新来的?”

    被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注视着,卫寻败下阵来,不选择对它撒谎,同样真诚地说:“我是卫寻,寻觅的寻。我只是一个来言宫讲故事的平民。”

    除此以外的话,她压在心底,坚决不透露。

    少年似乎很开心,嘴角上翘,散漫地说:“真巧,我也爱听故事。那你能不能说说你逃出妄宫的故事?”

    卫寻心头一跳,警惕地盯着它。

    “别紧张啊。”少年晃晃尾巴,“我又不会把你给举报了。”

    “那你想知道那么多干嘛?”卫寻平复心情,走脱不掉,她索性打起精神来周旋,“我若是贼,现在想擒贼邀功的人海了去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但我确实不是贼,所以没故事,叫你失望了。”

    少年的表情半点跟失望都沾不上边,它依旧用散漫的语调跟卫寻掰扯。

    “听故事纯粹是好奇,没故事也不打紧,这无所谓。但就算你是贼,我也确实不会举报。”

    它再三强调举报这个词,卫寻不由得问:“为什么?”

    “因为我懒啊。”少年眨了下眼睛。

    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个原因,卫寻简直怀疑这位是不是在逗她玩。

    正想反驳它几句,就见少年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八层木制楼古朴高大,其中一层正掀开帘子,许生和纪淮站在窗边,望向墙角方位。

    卫寻收回视线,觉得心安不少,墙头的少年见此笑了笑,低头道:“他们找你呢,看来要先说再见了……小寻。”

    最后两个字飘散在风中,少年不慌不忙地踩着墙线,像一只优雅地狮子,不对,它本来就是只狮子。卫寻看着那条漂亮的尾巴隐入黑暗,转身朝木制楼走去。

    木晹一路顺着墙、电线、树枝回到自己的宫殿。

    偌大的怠宫冷清而没有人味,但它今日却丝毫不烦躁,甚至还轻哼小调。

    老管家从书桌上抬头,把批完的册子分类叠放,“主子这又是去哪了?”

    “言宫啊。”

    管家轻掀眼皮,“主子心情不错。”

    木晹把自己摔在床上,眨着漂亮的桃花眼,说:“因为新交了一个朋友。”

    “……主子有那空闲,还不如仔细考虑下怠宫运转事宜,比如多揽些活,多招些人手,你瞧别的宫殿热热闹闹,咱这像什么样子。再不努力,盛宴时的座次都要排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我不要。”木晹任性而理直气壮地说:“我懒。”

    管家:“……”

    它关灭边上的光源,只留床头几只,轻手轻脚地离开寝殿。

    柔和的光在少年象牙白的肌肤上贪恋流转,木晹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平民——脸上表情生动而可爱,还会直视它的眼睛同它说话——心里就盈满愉悦,觉得夜风温柔,今晚真美好。

    “小寻……”它轻弹舌尖,弯唇笑了笑。

    就这么愉快地做决定吧,它明天还想去找她玩。

    ……

    卫寻回到木制楼第二层,依旧倚在窗边的许生手捧热茶,闲适地问:“碰见木晹了?”

    这态度,像是知根知底的老友般。卫寻心想,看来名字是真的,木晹没撒谎。

    “它说它是怠宫之主,就住隔壁,来散散步。”卫寻把和木晹之间的谈话尽数脱出,然后疑惑:“它真不会举报吗?”

    这话让许生情不自禁笑起来,面色如烟,缥缥缈缈,“还真不会。”

    卫寻想到木晹的回答,“……因为懒?”

    “对啊。”

    见卫寻明显不信,许生给她解释:“怠宫的属性特殊。怠,即懈怠;掌管傲慢,这导致怠宫的主人不爱热闹,不爱交际,不爱惹麻烦。”

    “木晹那小子,如果碰上自己好奇的事,可能会感兴趣,但不会说出去,因为它懒得搭理烦杂的世事关系。”

    许生眺望那黑暗中的建筑,“虽说是上位圈里的宫殿,不过人员简单,还挺冷清的,我就偶尔默许它溜溜弯消磨些时间了。”

    这已经不是卫寻第一次听见宫殿们的特殊性了,可依然觉得新奇。仔细回想下,木晹除了和她聊会儿天,确实没做出伤害她的举动,甚至因为木晹的缘故,她见到沈遇知后勾起的害怕都少了些。

    “好了。”许生点到为止,“今天的故事我听饱了,你们早点休息。”

    它笑着,轻飘飘上楼,“希望明天的故事更加精彩,我很期待。”

    卫寻走到窗边,和纪淮一样交叠胳膊往外看,纪淮在听她说刚才发生的事时就很沉默。

    第二层的高度,不至于越过言宫外墙,却可以把庭院和墙角一览无遗。

    卫寻能感觉到身边人在侧头看她,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压低嗓音像是怕惊到她似的问:“你见到沈遇知了?”

    这个名字让人心里升起发毛的颤意,卫寻永远忘不了沈遇知那日出格的举动,她兴致不高地嗯了声。

    扭头便撞进一双担忧的眼睛中,纪淮眉峰蹙起,抿紧唇,身体前倾,似乎想拉她,最后还是克制地双手握拳,垂在身侧。

    “你……”

    他其实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年悦悦了无生气地躺在收尸袋里,他愤怒过、绝望过,誓死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也发誓再也不要让亲近之人受到伤害。可当那天来临,他把沈遇知拉开,卫寻苍白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剐在他心上。

    那一刻,曾经晚一步的遗憾、得知悦悦死讯的无力、没有保护好卫寻的自责……通通涌上脑子,他怒不可遏,是真想杀了沈遇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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