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178 章 反击
    轰——

    破碎的木墙摇摇欲坠,肩背剧痛,纪淮的额头全是冷汗,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而体温骤降,他倒吸着冷气,再次从废墟中站起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站起来了,他的头有短暂的发晕,视野里一片模糊。

    周围的木房子们坍塌溃败,东倒西歪,被肆意蛮横得冲撞成一堆残骸,波及范围足有十米。

    那只凶悍的怪物,就站在正中央,逗弄地盯着他,一步又一步悠闲地靠近,姿态恶劣到发指。

    它身上也有伤,但是那些小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身上的衣物粘稠地贴紧,早已分不清是血是汗,左胳膊的黑窟窿翻着血肉,手控制不住地抖动,完全握不住只剩半截的棍子,更别说身体其他地方的伤。纪淮拖着并不敏捷的右腿,沉眼盯着那只漫步而来的血犬,警惕地后退。

    “嗬——嗬——”

    像是属于胜利者地嘲笑,那只血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牙齿交错,发出清脆咔哒声,故意恐吓。

    高低悬殊立现,此时此刻,纪淮竟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眼中只剩那血淋淋的一团,毫不松懈地绷直身体,计算着等它扑上来时自己又能给以怎样的一击,哪怕这一击微不足道。

    后背贴上一堵墙——这里的房屋被破坏得看不清全貌,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个隔间里,只知道自己再次无路可走——耳边有轻微地晃动声。

    如久旱逢甘雨,纪淮略微侧头,瞥过去。

    视野中的一面墙,凿满齐整的洞,里头全是大大小小的封口罐子,或许几个小时前他还掂量过,沉甸甸的,盛满液体。

    纪淮眼睑一颤,手差点没握住棍子。

    ——“怕水!它可能怕水!”

    这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吗?纪淮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里喟叹一声。

    面前疾风呼啸,腥臭味扑鼻,凌厉的爪牙逼近眼前——是血犬再也按耐不住,扑向可怜又美味的食物。

    这一刻,所有动作似乎都成为了慢镜头,一帧一帧卡顿。

    纪淮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鼓鼓的心跳声,跳到耳畔,声若雷鸣。放大扭曲的头颅近在咫尺,黑洞洞的口腔犹如深渊,就在尖牙抵上他鼻尖的瞬间,纪淮一把抓住边上的瓷罐头,狠狠地往前一抡!

    “砰——”

    坛罐噼里啪啦碎裂,水花四溅,红色的头颅被迫往旁边弯折,与身体折成怪异的九十度,然后那怪物啪地一声被砸落在地。

    “嗬——”

    剧痛袭来,血犬猝不及防地被攻击,喉咙间发出又怒又惊惧的嘶吼,它淋着一身水,针尖大小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前爪往后弓起,似踟蹰得小退了几步。随即,又凶狠地抬头,去势不减,嘶吼着扑上来。

    纪淮却比它更快!

    尚且完好的右手抓起墙上的罐头就往前砸,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瓷罐一个接一个碎在地上,发出爆裂的破碎声,水花炸开,播洒的范围更大,血犬终于像受惊的鸟,慌不迭地抬起前肢,刻意避开那些水渍。

    它巨大的身躯做出这副姿态,简直怪异到可笑。

    “砰——砰——砰——”

    纪淮边砸,暗棍边招呼过去,借由罐头的遮掩和血犬迟缓的行动,倒叫他得手不少。

    “吼——”怪物被这种骚扰所恼怒,浑身紧绷,有种想立刻将对面人撕碎的冲动,然而地上的水迹却让它下不去脚,暴躁得边吼边躲避。

    纪淮挥棍子的手却一次比一次狠辣,身上的伤势太重,他已经感觉到肌肉发颤,眼前发昏,想必用不了多久,除了墙上的罐头会全部砸完,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到时候,就真成了人家的盘中餐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纪淮死死咬牙,手里的棍子到底不是什么锐器,在皮肉结实的血犬身上根本讨不得好,他甚至听见木棍的崩裂声——再打几回,绝对会霍开!

    他得想其它办法解决这只怪物……

    “嗬——”血犬退到安全区,被木棍搅得烦不胜烦,它后背弓起,瞅准纪淮所在方位,怒吼一声就往上扑,竟是准备直接跃过水滩,不管不顾地攻击。

    巨大的红色阴影笼罩,手里的木棍却在这一刻破裂!

    “纪淮!”

    电光火石间,斜刺里一道猛然拔高的声音传来,“接住——”

    银色的飞鸿掠过面前,掠过血红的怪物,掠过它漆黑的口腔,在半空中划过惊人艳丽的弧度,原本泄劲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纪淮骤然伸手接住、握过,然后迅速地往前一送。

    “吼——”

    噗嗤入肉声伴随着愤怒的吼叫,那个扑上来的血红身影瞬间摔倒在地。

    细长的银剑滴滴答答淌着血,纪淮喘着气,从方才的惊险时刻回神,手腕一翻,目光就把这柄剑从头到尾打量了遍。

    “嘿,用起来顺手吧?”黑色的暗影嗖得一下跑过来,顺顺当当地站上他肩头,“比那什么破木棍锋利多了!”

    它啧啧几声,随即居高临下,对着地上哀嚎的怪物龇牙咧嘴做鬼脸,“叫你狂,叫你对老子流口水,叫你死命追我们不放,哈哈哈,以为自己皮糙肉厚跟打不死的小强吗?没想到吧,这里还有克你的东西呢!”

    凯撒嚣张的声音在隔间里回荡,两厢对比,地上的怪物此刻着实太狼狈——

    前肢的伤口不大,却如同一个血窟窿,汩汩往外流着血,血犬嘶鸣着,想上前撕碎面前可恶的一人一鼠,却顾忌那把横斜的剑,忌惮地后退。

    竟然怕得比水还厉害!

    平息方才剧烈跳动的心脏,纪淮缓了口气,问道:“你这剑哪来的?”

    “有奖竞答得的!”凯撒清脆地说,侧头一瞧,纪淮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伤势重到差点无法站立。

    “天啊!”它惊得赶紧翻布包,“你、你……”

    纪淮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温声说:“不要着急,你慢慢找药。”

    回头时,他目光冷凝,盯着几步远低嚎的血犬,直起剑横在身前。

    “我先做个了断。”

    剑尖寒光森然,仿佛感知到了纪淮的杀意,血犬警惕地嘶吼,眼珠子从剑到纪淮反复地看,似乎在衡量继续袭击的胜算。

    就在纪淮扬起剑,即将砍上它脑袋的瞬间,血犬却猛地扭头,朝后方奔袭而去,砰——砰——砰——它直接撞破隔间的木墙,带着伤冲出大门,冲向灰涩的外城墙。

    “出口!是出口!”凯撒惊叫道。

    纪淮也看到了——血犬撞破的那面墙后,赫然就是大殿边缘,正对着他们进来时打开的槅门!那血犬一逃,竟然给逃出了生路!

    此时此刻,破了大口子的木墙摇摇欲坠,地上深褐色的血迹蜿蜒,破开槅门,一直延伸到城墙的垛口外。

    见到那垛口上的血迹,纪淮突然面色大变,咬牙道:“不好,阿寻还在坊市!”

    被这么一提醒,凯撒也一个哆嗦。

    ——如果他们是被引诱着进到宫殿,那说明卫寻必然不会在宫殿里。这地儿就这么大,不在大殿,肯定还在坊市。可那血犬奔走的方向明显也是坊市!纪淮凭借这些交错纵横的隔间对付血犬都受这么重的伤,如果卫寻和那怪物碰到……

    凯撒不敢再想下去,它直接掏出一堆药塞给纪淮。后者也顾不上包扎身上的外伤,等治疗内伤的药物刚起效,他就提剑顺着血迹追出去。

    “奶奶个腿!”凯撒气得骂咧咧,“我非得把那东西大削八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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