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慢慢组织语言，“从你有意识开始，这柄剑就一直放在这里？”
银网：……这关系，怎么联系起来的？它有说这句话了吗？
停顿了下，它还是承认：“是啊……”
纪淮皱眉，卫寻问：“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疑惑。”纪淮说：“裁决剑得来太过容易，这样的利剑，竟然一直随意地摆在某个隔间里，难道就没有人到达过坊市，把它带走吗？”
“怎么会没有到坊市的？天机宫的侍卫都每隔一段时间进来，还有那些自愿来天机宫玩的、不小心进来的……等等。”银网主动插话，“剑边也没设什么复杂的机关，放的地方也显眼的很。只是没有人发现，就没有人拿嘛。它们与剑无缘。”
银网理所当然地说：“凡事都要讲求缘分，你们拿到了剑，说明剑与你们有缘，那就善待善用。不用多深究来历。”
“万一这是浦诸设的陷阱呢？总要知道它的来龙去脉才安心。”凯撒嘟囔。
银网摇晃着小触角，“反正剑放在这儿那么多年，我就没见谁进过那个隔间，天机宫主人也没来过。设陷阱什么的感觉有些……多此一举。”
如果有许多人争夺剑，那设陷阱很有必要；实则，裁决剑无人问津，就无所谓有没有陷阱了。
道理没错，除了心里头怪怪的。
但银网都真诚到开始按照自己的思维帮他们分析，总不至于说假话。
“拿到剑了就用呗！”银光忽闪，那声音很有做俘虏的自觉，“现在剑是你们的，我也被你们抓住了，咱们是一边的，跟天机宫可没关系了。”
……就没见过抛弃旧主人这般快的。
凯撒略满意，“这态度倒是不错。”
卫寻疑惑：“你说很多年……你一直在天机宫里？”
“是啊，我只是被放在这里，当做机关的一环。年月一长，我就有了意识，仔细算算，都有十几年了呢。”银网顿了顿，说：“之前干扰你思绪也是本能嘛，现在咱们是一伙的，就揭过吧！这里我待腻了，正好和你们一起出去望风……”
卫寻只在意前半句话，她看向凯撒，小声问：“这话可信吗？抓捕心脏需要用到银网，那最近一次被使用就是在法门即位时，怎么样都没有十几年，这与一直在天机宫不是互相矛盾？”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余光中，那只网往外探出身，像歪过脑袋疑惑的样子。
凯撒先是微怔，随即一拍脑门，想起什么般解释道：“小寻寻，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找心脏这件事，其实从没有人干过，咱们是第一个。”
“嗯？”
“从前城池里城主更迭，都是万分平和的。”凯撒说：“上一任消亡或者不想当了，自有下一任衔接上，无论善恶，就也用不上抓心脏。除了法门，它突然出现、壮大，将……将前城主杀害，夺心后登位，手段极其不光彩。尽管如此，它也没有抓心脏这一环。”
凯撒叹了口气，“前城主行事光明磊落，罪城之心就供奉于主城中。法门根本无须寻找。所以，恐怕建城以来，只有我们需要找那颗后来被法门藏起来的心脏。”
它调整好一闪而逝的伤感，最后说：“那家伙的几十年，应该不掺假。姑且可信吧！”
悄悄话结束，卫寻就侧过脸，视线中就看见那张有许多精致的编织花纹的网，正整个网身都凌空倾斜，一根银线弯曲作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被发现了也不虚，毛遂自荐：“什么姑且？是最可信！你们要找罪城之心？那还不简单，带上我，带上裁决剑。遇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剑，碰见那颗滑不溜秋的心脏就一包。我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凯撒忍不住想怼：“裁决剑就算了，它锋利无比，用处多多。你的话能别自恋了吗？搞得好像鱼竿鱼线鱼饵……不需要一样。别到时候出错在你，我瞧你那些破洞眼没一个牢靠，等好不容易钓得心脏了，反而从你洞眼里溜了。”
这种怀疑它的能力，同人格的侮辱也没差吧？
银网顿时气势大涨，哼声：“你看清楚！”
一瞬间，隔间又被氤氲的蓝光所笼罩，眼底盛满蔚蓝月华——那张畏畏缩缩藏在剑后的网徒然延伸扩张，穿梭于蓝色光晕中，散出莹莹星光。
不……不是穿梭……
而是覆盖。
卫寻紧紧盯着身前方交织成格的银线，突然发现，那些如海般的蓝光并非是独立的东西，而是存在于银线之间的空隙里，屏障似的把镂空处封住，和银线一起，形成了密封的空间。
“我这是破洞吗？”那声音道：“我这可密不透风！等装上心脏，肯定包得严严实实，你说它会从洞口里掉出去，根本不可能！你找出个洞给我看看。”
凯撒不服气，“靠这层蓝光来挡住往外掉的心脏？你当我好糊弄呢，光又没有形态、重量。我一只手就能穿过去，心脏肯定也能……”
它说着，粉嫩的爪子随意选了个银线交叉形成的洞眼伸了过去。入网没有半分阻碍。
正想得意洋洋地打银网的脸，就听见卫寻惊呼：“凯撒！你的手——”
嗯？凯撒转过头，目光落到右爪子上。
下一刻，它浑身毛发炸起，像被人踩住尾巴般大叫：“啊！”
肉眼可见，自己半截爪子没入蓝光中，然而那五个指头尖却没有从另一端完好的出来——它们像被分解成无数个粒子，在原来的地方漂浮碰撞。用外界的方式比喻的话，就是那一处被打上马赛克，肉色是爪子，蓝色是光。
“我、我、我的手！”凯撒炸毛。一时间根本不敢动弹。
银网幸灾乐祸地提醒：“如果你再不把爪子收回去，我就不保证你那五根手指头会在什么时间点、出现在哪里了。”
凯撒嗖地抽回爪子。
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吉祥话说了个遍，凯撒才小心翼翼地摊开自己的爪子。
一、二……三…四…五！
呼——还好还好，都齐全着。
银网不客气地嘲笑：“喂，亲身体验过了，感觉如何？”
凯撒……懒得理它。
“这可不是光，”银网挪动其中一根网线，将它往下一拉，成片的“蓝光”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有些区域突然变空，呈现小块空白，但很快，前头的“蓝光”连接上往下挪的银线，便一个接一个，又紧紧结合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