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W43一步都未再上前，卫寻盯着他，从齿缝中咀嚼着字词：“一个个的，真是演戏高手啊……”
一面同他们说着恨沈遇知的话，说得好像这辈子看见沈遇知就你死我活的模样，一面却早就私底下和沈遇知达成了共识——
亏她和纪淮还以为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原来都是障眼法啊，只怕是故意说那些话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吧！
自己的脸都被人毁了，竟然还甘愿凑上去做狗，真是有骨气啊！
卫寻的眼神中明明白白透露出这些意思，并附带上轻视，让巷子口的W43一瞬间面色激红，差点就冲上来。
不过也只是差点，他瞥了眼沈遇知，终究还是退缩了。
卫寻眼底闪过懊恼——激将法也不行了么……
“嘶——”下巴的剧痛令她惊呼出声，沈遇知轻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小寻，别太聪明了。”
下巴几乎要被捏碎了，泪水在眼眶里集聚，卫寻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耳畔如情人呢喃的声音却一直像爬虫似的往耳朵里钻。
“如果你再这么聪明，我就要多费点心，给你想个更美丽的死法了。”
他在说什么……
钳住下巴的手指终于松开，卫寻才把眼泪给逼回去，胳膊就被人一扯，猛地从地上拉起来。
“其实我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阴冷的话始终在周身缠绕，她整个人也被大力往前拖去，“你也知道，我做事情啊，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
“你不是看见那只兔子了吗？”
“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卫寻踉跄地被拖着走，上面停顿了下，随即愉悦地说：“就像那只兔子。”
“已经陪我玩了这么久，久到我也腻了。”被扯痛的长发突然抚上一只手，似在安慰，却激得卫寻生生打了个颤。
沈遇知说：“不过你与那个小东西还是有区别的。毕竟直到现在，你也不肯依赖我嘛。”
“但没关系，我也想通了。”他愉悦地笑着：“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一个性格的，能把它们留在最漂亮的那一刻，永远欣赏着，也可以。等欣赏得厌倦了，再丢也不迟。总比如今像滑鱼般溜走要好。你说是吧？”
不知哪来的风呼啦啦割过，让人的脑子激灵灵打冷颤。眼眶里的泪水也被晾干了，视线中出现了许多混沌的模样——
少了很多围墙、房屋，变得更空旷，膝盖下方很冷，似乎她正踩在冰冷的河水里头，薄雾间，沈遇知微微弯起的眼睛像巨大的窟窿，藏着漆黑的深渊。
一股恐慌感从心底升起，卫寻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乖，不要害怕。”蛇信子呲呲滑过脸颊，“你不是看过极乐宫那些‘标本‘了吗？它们很漂亮是不是？我也会把你变得这么漂亮的——当然，你最漂亮的样子永远在我心里，我会放在心里欣赏的，直到厌倦的那一天。”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头顶，卫寻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你——”
“哦，那些啊……”阴冷的语调不急不缓，冰凉的手指却贴上猎物的后颈皮，“不重要了，我总能想到办法对付过去，谁又知道人是我故意杀的呢？”
‘故意‘两字的音节被刻意加重，后颈被钳住的时候，卫寻甚至看见W43依旧在原地站着，只将脸略微侧了过去。
疯了……疯了……沈遇知真是疯了……
“我的手法可能没有这么高超精妙，我亲爱的小寻，就拜托你多受些苦了。”
什么……
话音未落，脖颈处就一股大力袭来，像被压着巨石，直直把她压进水里。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咕噜噜倒灌的河水拼命地往眼睛、往鼻子、往嘴巴、往耳朵里钻，使劲地挤压她。脖子处的那只手像巨大的钳子，钳住她，制止她的一切挣扎——
然后再突然把她提出来，“嗬……咳、咳…咳咳咳……”
喉咙、胸腔全是积水，她往死里咳喘，脑子已经大片空白，头顶上方的语调依旧薄凉而微笑着。
“你现在在恨我吗？其实也不用恨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那我做出什么，你也不必惊讶。”
卫寻咬着牙，从胸腔里闷闷地发出：“变、态！”
“嗯。还挺有力气。”沈遇知笑了笑，手下使力，再次把那张脸摁进水里，任由她挣扎出的水花溅到自己身上。
然后手一松，再将她提起来，“可这变态怪谁呢？我也不想把它放出来啊，是你，是你偏偏凑上来，说那些话。”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不断咳喘的女人，看她的脸上失去血色，惨白一片，眼睛却依旧像饿狼一般盯着他。
沈遇知便又把她摁下去。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
等水里的动静再次减小了，他再提起来，目光寒凉地望着她，“反正啊，我得不到的，不如毁了。”
就像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对他说——该是你的，你就要努力去争取；而那后半句话是——实在得不到，那也别让别人得到了。
他可一直都记着呢。一字一句，全部都记着。
卫寻啊，既然你自己凑上来了、既然我已经得不到了、既然我也有些厌倦了。倒不如，就定格在这一刻吧。
让美好的样子，多多保留一段时间，也挺好。
他淡漠地重复手下的动作，心底的毒蛇呲呲盘旋，欢欣鼓舞。
远处有些嘈杂，周身的薄雾浸出淡蓝色的幽光。不过他想，W43应该能解决好这种小事吧。
他手下使力，不知第几次又往下摁。
伴随着水花越来越小，嘈杂声却越来越大。
又等待了几秒，沈遇知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啐道：“真是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