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287 章 各有应对
    尚未沉默太久的城池,又一次迎来它的风波。

    这回的风暴中心,变成了那半个与世隔绝、遥远的F区。

    众贵族闲散久,日日无事,关起门来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吗?现在通缉犯在F区。”

    “哈?这又是怎么去的F区?又干嘛去那儿,一个鬼森森的地方……”

    “怎么进去的我哪知道,不过啊,据说他们是去找罪城之心的!”

    “罪、罪城之心在F区?!”

    “可不是嘛,我听到后都吓了一跳,那玩意儿不放主城,怎么就跑F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F区有哪块地是可以安置它的吗?”

    “我就没听说过这荒唐事,我历经三任城池主,都是收藏在主城的。咱现在这位……嘁,还真别出心裁。”

    “你小声点,不要命了?想跟言宫之主一样进去后出不来?反正心脏现在在F区,这是既定事实。”

    “哎等等,容我插嘴一句,那个啥,我没听明白,罪城之心是啥呀?看你们紧张的样子,很重要?”

    “天呐,你也该看看历史书了,那可是城池的心脏!”

    “是我们这座城池能运转起来的源动力!”

    “哪怕城池之主变换,城池之心也不会变!”

    “你就把它理解为外界的玉玺、冠冕吧,一任城池之主掌控一代心脏,如果心脏丢失了,或拱手让人了,那这位城池之主,就离……卸任,不远了。”

    “啊?那现在的主上将它丢在F区……”

    “呸呸呸,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明显是主上将其藏在F区,为了确保它的安全,当然,我们可不知道为何要藏在F区,藏在主城、自己的身边不安稳吗?”

    “好吧……换言之,如今通缉犯知道心脏在F区,所以就去找了,如果找到了,岂不是握住了命脉,可以和主上一较高下了?”

    “……”

    “……”

    “……说的很有道理。”

    “你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如果历史书看得够多,就会发现书中有记载——谁拥有罪城之心,并且杀死现任城池之主,就能成功实现上位。当然,我敢打赌,大家都没见过罪城之心的样子,所以心脏不好找,而以往的城主更迭都没到打打杀杀的地步。”

    “你才经历几任更迭啊,话别说太满。”

    “你——”

    “好了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通缉犯真的去找心脏了!这不就间接说明之前要易主的事情很真实吗?咱们主上,和通缉犯……从这次盛宴开始,较量许多回了!”

    “……”

    “……”

    “城池…真的会易主吗,我的意思是,我们才签了那份红白条文,但现在来看,通缉犯未被抓住,还去找心脏了,怎么看,他们都有一丝赢面在,咱们押城主大人,是对的吗?”

    “嘘——你个死脑筋,签字就签字了,这么多人,又不差你我几个,明面上大家都签着字呢,暗地里我们几个处于观望状态不就行了?主上又不会知道。”

    “有道理……”

    “唉,你们说,如今罪城之心在F区,如果我们去找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哎哟,你打我干嘛?”

    “大白天做什么梦?F区这般大,你去哪找心脏?顺便一句,你进得了F区吗?别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我就随口一说。”

    这些个细碎的对话在各家宫殿、各条小径里此起彼伏,没过两日,便如同飓风般席卷城池,哪怕手下的侍从再压制,谣言也顺着风,拐进了主城。

    法门愤怒地扫落柜台器皿,眼尾处嗜血般发红,“洛西文到底在干什么?!”

    自从树洞事件后,另外两个通缉犯好似凭空消失般,哪都找不到——主城放着诱饵他们不来,那行,它还有杀手锏在F区,他们果真去了F区。

    可这个消息,它竟然是通过城内的谣言知道的,而不是它早早派驻过去的洛西文的书信!

    它不是提早就让这位能干的执政官去布局了吗?洛西文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会让通缉犯吃瘪,陷阱天衣无缝,他们无处可逃!

    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通缉犯是去了F区,但轻松地如同逛大院子,瞧瞧那些个谣言是怎么说的——去找心脏了。

    轻描淡写,理所应当,好似它的所有布防都是笑话!

    然而这并非是它最愤怒的地方。

    谣言中,将罪城之心的位置昭告天下,如今每一位贵族都知道心脏在F区,只要有心,多去几趟文库,就会知道心脏的重要性,它可以防住F区的入口,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贵族进入,但它防不住它们生异的二心!

    蛇尾部的黑烟愈发浓郁,所有感知都在告诉它:贵族们的立场,又开始摇摆了。

    它之前做的红白签字文的努力,出现了裂缝。

    好啊......真是好啊......

    法门冷冷地睁开眼,竖瞳里淬满冰锥,传唤涞克。

    “主上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带去F区,给洛西文。”法门将信甩入雪鸮怀中,“要快。我需要尽快知道事情原末。”

    F区就是这点不方便——远离主城,自成体系。什么消息都有滞后性。

    涞克小心措辞,问道:“那……城中的谣言?”

    “压制下来,但要私底下进行,如有违逆者,你知道该怎么办。”法门阴沉的语调在大殿内响起,“此外,让梵蒂莎牵头,这两日,我需要听见城中的贵族们,口中谈论的事情变成了——”

    “罪城之心只是城主为抓捕通缉犯而设的幌子,F区早已派内城执政官驻守,待抓捕住通缉犯,将立即押回主城,公开审判处罚。”

    “如此……风向应该马上就会变了。”涞克呢喃,提议:“主上,是否再加上一些守卫森严、通缉犯注定落网的话语?”

    “只要与我们有利,你自己看着办。”

    法门甩上殿门,往后殿行去。

    内心的愤怒和烦躁不减,它拐进主卧,带起的风卷落纱幔。

    主卧正坐着一个神情麻木的女人,棉布裙包裹着瘦削的身形,突出的肩胛骨像两片薄薄的蝉翼,似乎轻轻一捏,就会被折断。

    它的心情突然间缓和不少,却也渐起另一股截然不同的烦躁。

    蛇尾延长,轻易地将人卷至眼前,视野中的女人如同荆棘花般扫了它一眼,勾起嘴角,“真是狼狈。”

    莫名的,对于这些稍纵即逝鲜活的表情,令它升起一股愉悦。可开口时,却狠如厉鬼,“你再说一遍?”

    尤思清冷笑一声,“看看你身上的这些黑雾,都迫不及待地要远离你,你那些所谓的信徒们,心中敬的也只是自己,你这个城主,当得多么失败。”

    腰间的力道收紧,尤思清却不管不顾,沉默、反抗、求饶……对眼前这个恶魔来说都没有用!那倒不如,在剩下的日子里,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它是毒蛇,那她就比它更毒。

    言语的交锋,是她如今唯一能使出的利刃,哪怕恶魔没有心,她也要将它全身,扎得遍体鳞伤。

    法门冷下目光,“你想死?”

    “不。”尤思清昂起头,“我要活着。亲眼看着你落败,被众人抛弃、践踏!”

    “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从齿缝中落下这句,它对准那片白皙脆弱的脖颈俯下身,蛇尾尖也轻车熟路地沿着小腿弯滑进裙摆。

    感受到怀中人的抗拒和僵硬,拼命抵抗住身体里颤栗的反应,它觉得那张死死咬住的唇瓣碍眼异常。

    它亲吻上去,黑雾带来的痛楚好似被分担了些,胸腔里开始起伏另一股热意,引它沉沦,它不自觉地放轻动作,舔舐舌尖,“出声。”

    “休想!”

    法门却不着恼,轻笑了下。

    真是中毒了,它想。明明是一个人类,在盛宴前如同一盘菜被端了上来,它坐在餐桌前,本来由着自己的心意,享用美食。

    可为何,它会为此摒弃别的美味佳肴,甚至放下尖锐的餐具,像护食般将菜端离主桌,端进房间?

    甚至于,不愿一口吃完,耐心地掀开菜叶,去找寻更美味的浆果,如此种种,这般的不像自己,它却甘之如饴。

    其实使什么手段不重要,菜是怎么想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盘佳肴,是自己的就好。

    可如今,它却又有些……不满足了。

    轻飘的纱幔层层叠叠,内室里的影子纠缠不休,间或传来汀汀咣咣的声响,夹杂着呜咽,散在山风中。

    与此同时,来自主城的信笺,一路飘飘荡荡,送到内城执政官手里。

    洛西文展开信,三两行扫过,随意搁在桌上。

    凯撒胆子肥地探脑袋瞅了眼——最近它也琢磨出来,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洛西文对它的一些小动作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于是,它看着悠闲喝茶的雪狐问道:“怎么,不回一下你家主人的信?”

    洛西文眯起眼,淡声道:“不着急。”

    F区太过独立,城池中的谣言要刮到这地方,还需几日,它尚且没想好十全十美的解释方案,倒不如先不回复。

    反正主上已经想办法压住谣言了。

    就是城池中怎么也抓不住的内鬼,太令人烦躁。它讨厌被推着走的感觉。

    凯撒啧了声,“看来你对你的主上,也不是那么尊敬嘛。”

    它才说完,头顶上就落下红幽的视线,它撇撇嘴,不去惹洛西文,任由这只雪狐眯起眼,沉在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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