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295 章 法门的怒火
    “人要麻了,咱们的内城执政官竟没打算押送通缉犯回来吗?”

    “不仅没这个打算,而且很可能要私自咔擦通缉犯呢!”

    “我有点缺氧了,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其中之一的通缉犯就是前城池执政官凯撒吧?是贵族没错吧?F区是惩戒奴隶的地方,平民通缉犯就算了,贵族通缉犯怎可在F区行刑?哪怕贵族再犯错事,也该回到主城,在各个宫殿的判决下,经由主城处置!”

    “洛西文身为内城执政官,这等城池律法条文都不懂吗?!”

    “哼,我倒觉得不是人家不懂,或许啊……是明知故犯呢!”

    “你什么意思?说话遮遮掩掩的干嘛,有什么消息你就大胆地说,我门窗都关紧了,定不会将消息透露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们好好分析。你们看,还有四日,通缉犯就要被处决,洛西文怎么着都得去十八号刑山观刑,哪怕不观刑,也该带着凯撒即刻返回主城。但现在的情况是F区人发现,它不仅没去十八号刑山,反而远离刑山和区门,相当于完全违逆了主城的命令,你们说,这是什么?”

    “这……这是背叛……”

    “是啊!不管洛西文要拿通缉犯如何,是纯粹带走,抑或私自处置,都是对城主大人的背叛!”

    “它、它还违背了咱们城池决定的处决方式,这也是不对的……”

    “所以说,连我们都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身为执政官会不知道吗?它明明就是知道,但还是背叛了!洛西文背叛了主城!”

    “天啊,天啊……怎会这样……”

    “虽然我也很不愿意相信,但事实不就如此吗?”

    “可…可若是这样,连内城执政官都不站在城主大人的身侧,那先前城池易主的谣言,岂不是……”

    是真的了?!

    通缉犯们试图推翻法门的统治,以此来建立新的秩序。曾经觉得是蚍蜉撼大树,可如今连洛西文都倒戈,是不是就说明,变革极有可能发生,而法门……极有可能倒台?

    ——众贵族推到这,都不由自主地得出这个胆战心惊的结论。

    “可怎么会这样……法门不是才统治了四个盛宴,先前风平浪静,这次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太突然了吧……”

    “突然什么,通缉犯都追了整个盛宴,现在才追到,或许暗地里的较量早已发生许多回了。”

    “照你这说法,较量到现在,明显是通缉犯落了下风,三个通缉犯全部落网,哪怕是洛西文背叛,也是要将凯撒处死,那最后赢的,不还是咱们主上吗?”

    “嘶——有点道理,唉,我最不擅长动脑子了,这一层层的,越听我越迷糊。”

    “我也是,要我说啊,无论怎么的,就让那两方争去好了,反正最后谁当城主,咱们的日子也是照过,有啥区别?”

    “你是想旁观吧,可别忘了你先前签署的红白条文,那可是支持主上的证据,万一通缉犯赢了,届时追究条文上的签名,你还能独善其身?”

    “切,我才不怕,大家都签了名,要降罪一块儿降。”

    “哎哎,八字还没一撇,通缉犯们即将被处决,谈赢面远着哩!”

    “反正啊,我是发现了,这段时间此起彼伏的谣言不断,无论是真是假,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每日吃吃瓜就好了。心态要放平,至于谁赢谁输,它们争去吧。”

    “我懂,保全自身,作壁上观。”

    “是、是,我就当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就行......”

    “猹?小心复宫的人打你哦!”

    于是,这则平地而起的谣言发酵到最后,都让贵族们达成共识,吃瓜可以,但绝不引火上身。至此,城池里洛西文叛变的消息已至顶峰。

    涞克跪在主殿之外,抬起羽毛尖拭去冷汗。被厚重的石门挡着,主殿内一点声音都未传出,涞克不知道是真的没声音,还是到山崩地裂的程度。

    四周的侍卫已全部退下,如果可以,涞克真希望自己也退下。

    主城外的谣言不可遏制,因为内容太令贵族震惊,所以大家头一回没顾忌主上,肆意谈论,就连主城的侍从都在窃窃私语,当然,这些侍从在一个点前,就成为院子里的花肥,现在,空气里还残留着浓厚的血腥味。

    真是伤脑筋啊,执政官大人在F区,到底在干嘛呢?!

    不仅涞克发出这等疑惑,隔着一扇门,殿中的法门也同样疑惑,不过对它来说,愤怒要远远大于这点不起眼的疑惑。

    它掀翻了殿中所有物设,巨大的长尾将支撑的殿柱打得噼啪作响,碎石四溅,灰尘弥漫,法门在此中央,怒目圆睁,剧烈的喘气。

    周围散落不少巴掌大的鳞片,发出腐烂的臭味。法门知道那是城池里的贵族在纷纷地撤退,准备只留它一个在深渊里头。那些冷漠的贵族们,听风就是雨,不过是个小小的谣言,连真假都不知道,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它。

    可恶!可恨!

    到底是谁?城池里到底是谁成为了通缉犯的刀,将刀尖对准了它?!

    明明一个两个,都听它命令行事,在座下恭敬的跪拜,可暗地里,怎就爱做这些手脚!就连洛西文——法门将那封信纸撕碎,里面那句“凯撒我将不日带回”的话也一并四分五裂——连洛西文都背叛它!

    法门内心极其清楚城池里的谣言定是有心人的散播和推动,可无风不起浪,倘若没有些可以作证的蛛丝马迹,等谣言传至F区时,就必然会被打破!所以洛西文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被揪住把柄!

    但无论是做了什么,无论洛西文现在还站不站在它这边,既定的事实已经是背叛了!这简直不可饶恕!

    它愤怒地嘶吼,意识到连洛西文都不再信任它——信中寥寥几句的交代,私底下却擅自行动,成为了谣言的风眼。

    “我身上这些散逸的信仰,怕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吧?!”

    想到这,半人半蛇身上的黑雾暴涨,在浓厚的黑渊中,一对暗红的眼睛愈发清晰,如同恶鬼般爬出地狱。

    它啪地一声打开殿门,外头神游的雪鸮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前骤然升起的压力是山岳,涞克根本不敢去触碰那双火红的竖瞳,它自觉去无视那周身的黑雾,连滚带爬地跟上去,“主、主上,这是要去哪?”

    嘶哑的嗓音开口道:“暗室。”

    “这……”涞克踟蹰很久,才硬着头皮问:“主上去暗室,是准备?”

    法门却落下一句,“先前从荒芜宫过继的血犬养得如何?”

    涞克不知道为何突然问它这事,只能回答:“都好着呢,因为没经过荒芜宫的账目,也得到的早,上回并没有被仲裁会消亡,如今都关在暗室里,就在……就在言宫之主和怠宫管家那一层……”

    涞克声音低下去。法门自然知道血犬被关的地方,而且就在许生隔壁,这是它当初想给许生制造点“独特环境乐趣”亲自做的吩咐。只不过,现下的它,并不关心话题中的另外两位。

    凌凌山风如刀刮栏壁,留下经年累月的刻痕,许是闻见新鲜的味了,栅栏里头层层的血犬们都低声呜咽,却又害怕什么似的躁动不安。

    法门盯着那些起伏的血肉骨架,平静道:“放两只出去。”

    “放、放血犬?”涞克惊得牙齿打颤,“放哪儿?”

    法门的声音冷若冰窖,“放去F区。追捕洛西文,生死不论。”

    涞克啪地一下软在地上,随即,它颤抖着低头跪着,“主、主上三思啊,那可是内城执政官,城池里的谣言做不得真,执政官大人一直忠心耿耿,为主城做事,这、这……”

    “你也说了,它是为主城做事,却不是为我。”

    涞克哪里想得明白这两者的差别,但它知道不能在这点上去争执,只能卑微地劝道:“还请主上三思,通缉犯们着实狡猾,倘若他们放出的是假消息,执政官大人已然在回城的路上,或大人的书信还在赶,主上这一放,不仅坐实谣言,还会失去一位优秀的执政官!”

    法门眯起眼,“但凡它传书信回来,也比谣言出现的时间早;它本就在十七号刑山,若有动身的念头,不到一日便可出F区。你倒是会为它找借口啊涞克。”

    雪鸮冷汗连连,它直觉不能放血犬去追洛西文,正要顶着压力劝主上“可处决洛西文,不就将执政官真正推到对立面,反而让通缉犯得逞吗?”,只是话还未出嗓子眼,隔壁轻飘飘的笑声猛然打断它。

    “怎地,现在连一个小下属,都反抗你的命令了?”

    法门视线骤沉,涞克被这迫人的压力惊得不敢出声。余光中瞥见长袖一角,盈着外头盛亮的月色,如水般流泻下来。

    许生倚靠在栏杆边,面目含笑,飘飘渺渺。它淡声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不少,洛西文没如约将凯撒带回,反而决定私下处决它是吧?你瞧,哪怕在暗室,我都听说了,看来这消息,在城池内闹得挺大,想必也有几分真吧?”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