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302 章 刀疤之死
    五号刑山主背对着石岩,远观那头的混乱,皱眉疑惑:“那只雪鸮为何还在上头逗留?”

    羌无无法解答,只是……视野中突然出现的红点像洇出的血,在视网膜上铺散开来,它错愕地揉揉眼睛,再抬眼时,那滴血却越来越庞大。

    “那…那是什么?”它哆嗦着往上指,可哪怕它不指,五号刑山主也看见了——

    天边的血点在浓黑的夜色下竟突兀异常,如同底下投掷的长矛般,在同一时间,自天边俯冲下来,速度之快,刮起的风之凌厉,朝着白色的大鸟后方,极速冲撞。

    涞克一心二用,慌乱地躲闪底下的“明枪”时,忽略了背后的“暗箭”,等到头颈处的毛发被刮起的风卷起逆旋,它才猛然惊觉头顶的危机。

    糟了!

    心里的念头尚未呼出口,背后就遭到重重一击。下方的长矛擦着它身体而过,涞克收束翅膀,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向雪地。

    刑山主们也有瞬间的愕然。

    “那是什么……”低呼声此起彼伏响起。

    半空的血鸟长啸一声,血淋淋的皮肉包裹躯体,振开的翅膀一米多长。

    “你管它是什么?”二十七号刑山主抹了把脸,凶狠道:“还不趁现在把那只雪鸮拿下!”

    恍然过来的黑猩猩们视线一转,俱定格在正翻起身来的雪鸮上,眼睛发红地扑过去。

    吵闹、喧嚣、混乱一触即发,纪淮抬起眼,如豹子般轻巧又迅速地逼近羌无背后,手触上后腰处泛着冷光的银色剑柄,往外一抽。

    “物归原主。”他低声道。

    随即,在羌无尚未回神前,就地一滚,躲开五号刑山主的攻击,握紧裁决剑,朝高台之上,奔袭而去。

    五号刑山主眼尾发红,“还不快追?!”

    羌无一个激灵,连放跑通缉犯的后果都不敢深想,拔腿就跟上去。

    幕天雪地里,一边是刑山之主们的围攻,一边是生死追逐。羌无喘着粗气,颇为艰难地去追视线里的人影,那人影仿佛对地形极为熟悉,左转右转丝毫不带犹豫,若是稍不留神,那人影就要从视线中滑过去。

    妈的,一丁点都看不出是“重伤”、“虚弱”之人!

    当时就应该手脚都捆住!也好过现在折腾自己。羌无攀上高台,懊悔地想着。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眼下除了抓住通缉犯,它别无选择——通缉犯一旦从十八号刑山逃走,它们这些在场者,一个都别想好过!

    五号刑山主比它脚程快,如今已消失在拐角,羌无支着膝盖,喘了口气,正要继续追上去,斜刺里却横生变故——不知从哪折断的木头还保留尖锐的端口,浑身是疤痕的黑猩猩喷着湿热的腥气,高举木头,猛地向下一扎。

    羌无踉跄地躲避,“刀疤?!”

    因为雪鸮而被无暇顾及的刀疤,不知何时蹿了出来,只是它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

    本就丑陋的伤疤之上,新添了许多伤口,毛发一缕缕的结成块,不知是血还是汗,它眼神一会儿执拗一会儿涣散,神情几近疯癫,但它却目标明确,直直冲着羌无,不死不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羌无躲得艰难,低吼:“你专挑我打算什么?台上这么多刑山之主,它们都有罪,你身上的伤口,也都是它们施加的,你不去杀它们,为何要杀我?!”

    “若不是你从中挑唆,当场举报,我会落得这般境地?”刀疤目眦尽裂,思路却意外的清楚,“一切的来源都是你!我已经无路可退,倒不如拉一个最合心意的,去地狱里陪我吧!”

    “你个疯子!这时候了,你不如逃走算了!”羌无怒吼:“你逃走了,不就不会被它们抓住处决了吗?你动动脑子啊!”

    “你当我真傻吗?”刀疤一路逼退它,“如今事情败露,F区已无我容身之处,我如何能抗衡三十多位刑山之主,如何能抗衡视察团地追杀?等待我的只有死亡!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在按照我的心意进行,为何你要横插一脚?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我不甘心!”

    羌无一把抹掉喷在脸上的唾沫,神情带着几分恍惚,依旧在“视察团”三个字中没回神,差点就被那木棍戳穿眼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它浑身抖嗦,为这突然想明白的脉络,激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知道了!”

    它撞开刀疤拿木棍的手,高声道:“你的目标不是我,从来都不是我!是那个通缉犯啊!”

    “一切都是他布的局,从视察团要来的谣言开始,直到现在这般情形,都是他搞得鬼!我也是被他唆使,才会去联系刑山之主,才会揭开刑罚的漏洞,我被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你要寻仇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刀疤却冷笑,“现在还为自己开脱,真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啊羌无……”

    羌无真想抓住它肩膀,将唾沫喷回去,也好过它现在的脑子里,装得全是水!

    只是,它注定不能了。

    刀疤力大无穷,手中还有尖锐武器,已然将它逼至高台边上,就差几步,身后便是滚动的刑罚机关,九个格间,各个不重样。

    “哟吼!”

    另一边响起庆贺的欢呼声。

    在众位刑山之主的努力和半空中血鸮有意无意地帮助下,落在雪地里的雪鸮终是再也没能飞起来,它羽翅被折断,眼珠被挖出,捆成杂乱的一团,由侍卫们举着,到达圆坑边。

    二十七号刑山主:“绝不能让这只鸟,有机会回到主城,向主城举报。”

    十三号刑山主:“不如就地格杀,这里也有现成的刑罚,机关一过,尸骨都不会留全。”

    刑山主们:“附议。”

    在管理者的决议下,侍卫高举雪鸮,面无表情地将它扔了下去,第二个格间吱嘎吱嘎,血色瞬间染红整块隔木。

    远远观望着的羌无,徒然间,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它将视线落到眼前,一切都仿佛减缓倍速,一帧帧拨动——刀疤面容兴奋,举起木头,露出尖牙,将要笼罩上来,透过肩头,它背后不远处,不知从哪绕出来的人类执起冰冷寒凉的裁决剑,在目光同它接触的那一刻,剑也砍了下去。

    【如果它能拿这柄剑,去捅刀疤就好了】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句曾经盘旋多次的念头,在裁决剑落下的那一秒,羌无突然福至心灵,往左边猛地一扑。

    尖锐的裁决剑撕开黑猩猩厚重的脊背,从尾椎一路滑至后脑勺,深可见骨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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