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咬牙道：“是不是中毒，只有尸检才能知晓答案。”
沈括道：“可是他是你大哥啊！”
古人最重视的就是身体发肤的完整，对遗体就更是如此。
苏辙扑通跪在包拯遗体面前：“大哥，请恕义弟的大不敬之罪！若你是被人害死，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他给你偿命！”
沈括从没在苏辙脸上看到如此阴鸷的神情。
是啊！
包拯在苏辙的心中地位崇高，若真的有人趁他不在害死了大哥，苏辙怎能不恨！
就在苏辙要动手的时候，沈括抢过了他手中的利刃：“子由，还是我来罢！”
沈括怕苏辙会自责，他愿意替兄弟顶下这份罪过。
“存中，不用！”
沈括道：“子由，你忘了，我家世代行医。当仵作，我可你行！再说了，时间紧迫，别磨蹭！”
话音刚落，沈括就跳上了须弥塌解开寿衣，用刀干脆利落。
苏辙立刻上前查看。
沈括道：“脾脏充血肿大，腹腔大量出血。”
苏辙接话道：“五脏俱黑。”
兄弟俩都沉默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清晰明了。
紧接着，沈括又拿着针线仔细缝合好切口，原路返回，把包拯安放回棺木。
就在棺材盖合上之前，苏辙恋恋不舍看了包拯最后一眼，哽咽道：“大哥，我苏辙以性命发誓，必定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出了包府的大门，高达才有机会问道：“子由，包大人真的是被人害死？”
沈括道：“确实是中毒而亡！”
包拯是高达的救命恩人，听说恩公被毒死，高达已经是怒火中烧。
他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墙面往下淌：“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韩世英道：“高大哥，你冷静点！包大人被害，三郎你比还想报仇雪恨。咱们就听三郎命令。”
高达抱拳：“君上，高达愿效犬马之劳！”
苏辙道：“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非同小可。记住，你们把这个秘密放进心底，任何人都不许透露，尤其是我们的家人。否则，我们可能仇没报了，反倒被戕害。”
韩世英问道：“三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辙眼睛半眯，眼中透出寒光，如猎鹰一般：“把所有墨门弟子调集京师暗查，在有眉目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敌人越强大就越要谨慎行事，否则苏家满门，新婚的高达，甚至墨门都会面临危险。
墨门弟子有六千多，分散在大宋全境，就连辽国和西夏也有少量分布。
除了辽国和西夏的不动之外，苏辙把余下的五千多全部调集京师。
京师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乞丐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苏辙把他们伪装成了学徒、小二、小厮或者伙计散布在蜀商会旗下的产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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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里亭。
包拯的丧事已经完毕，遗孀董氏带着包绶及家人送包拯的灵柩回庐州老家。
苏辙从城内送到了这里。
董氏道：“苏学士，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就到这里罢！”
苏辙悲痛道：“哥哥嫂嫂慢走。”
董氏擦拭着眼泪：“苏学士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蛋儿。”
楚先生是有名的大儒，苏辙邀请他入馆做蛋儿的师父。
包绶很是懂事：“义父放心，蛋儿定刻苦用功，不负圣上和父亲的期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苏辙赞赏道：“小小年纪很有志气！一路保重！”
众人起身之前，苏辙来到了包拯的棺木前。
他把手搭在棺木上，心中暗暗说道：大哥，保佑我找到凶手！若你嫌我慢，就到梦中与我相会。
已经一个月了，苏辙盼着大哥能给他托梦，可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他也会嘲笑自己迷信。
望着远行的队伍，苏辙心中空落落的。
从今以后，大哥再也不能陪自己把酒言欢。
回到家中，苏辙落寞地钻进了书房，手里把玩着包拯的私印。
这是一块汉白玉，晶莹剔透。
苏辙让工匠切割成了两块，自己亲手纂刻成印章，自己一块，大哥一块。
苏辙把手里的印章摆放在自己的印章旁，刚好是一对。
看着印章，往事历历在目。
经历的太多至亲的离去，苏辙满心酸楚。
人啊！做人真苦啊！
门口响起敲门声，妻子的声音传来：“三郎，我能进来么？”
苏辙起身替妻子开门。
文姬挪动莲步，缓缓走了进来，看见了书桌上的印章。
她把手里的鸡汤放在桌上：“三郎，这是我亲自给你炖的，瞧你最近都瘦了。”
因为包拯的离世，夫君一直穿着玄色衣裳，茶饭都用得很少，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文姬知道夫君心软，她炖的鸡汤必定是要喝的。
果然，苏辙乖乖坐在桌旁，端起碗吃了个干干净净。
文姬叹气：“三郎，若包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心痛的。”
苏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娘子，我让你担心了罢？”
文姬道：“我知你和包公兄弟情深，你遗憾未看见他最后一面。但人只能往前看，生活还得继续。包公的心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要替他去实现啊！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苏辙抱住妻子，把头埋进妻子的肩膀。
有时候他也会累，可是他不能退缩更不能倒下。
“娘子，有你真好！”
“官人，能嫁给你为妻，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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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楼。
汴京城中刚刚落成的一家大酒楼。
皓月楼拢共七层，是由苏辙亲自设计，沈括施工的单体建筑。
地基和墙面里都用上了“钢筋”，准确的说应该是铁筋。
因为生产力的限制，沈括只能提高炼铁技术，铸成钢筋的形状，用以加固木质结构的建筑物。
开业当天，皓月楼顾客盈门。
里边的装修设计都别具一格，典雅别致，尤其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皓月楼里上至掌柜，下到伙计全是墨门弟子。
他们不仅仅是皓月楼的雇工，更是一个个行走的监听器。
店里每一个客人说的话，都会被收集分类，然后送到苏辙的面前。
诚然，皓月楼成了苏辙最大的情报收集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