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允兄，来，介甫敬你一杯！”
苏洵不情不愿端起酒杯也不说话，一饮而尽。
王安石道：“犬子与贵府千金是同窗好友，他俩感情甚笃，不若咱们王苏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如何？”
旁边的同僚听了，都起哄道：“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喝介甫和老泉家的喜酒了！”
苏洵一听脸都绿了：“小女粗鄙无礼，元泽少有才名，实在是高攀不上。”
“明允兄莫烦恼，莫愁母亲早亡，家中宠爱，所以脾气是大了些。但她才思敏捷，和元泽是良配。待她嫁入王家，拙荆会好好教导她。”
王安石是个执拗又傲慢的性子。
他家是求娶，却没能放低姿态，反倒把苏洵说得一肚子火气。
“多谢介甫关心。不过我的女儿自有我家管教，无需你们王家费心！”
众人从苏洵的话中听出了火药味，急忙来相劝。
哪知王安石接下来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我儿元泽孝顺勤谨，难道不配做你苏家的女婿？”
苏洵针锋相对：“我说了是我家莫愁高攀不上，所以婚事休要再提！”
王安石被当众无情拒绝，恼羞成怒：“你个老匹夫，你是因为厌恶我，才迁怒与子女婚事！莫愁和元泽两小无猜，你这般棒打鸳鸯，简直可恶！”
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王安石当众说王雱和女儿是一对鸳鸯，苏洵不依不饶：“你个王臭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女儿绝不可能和你儿子私定终身！”
王安石也执拗：“你女儿和我儿子都在富弼相公的家学里。如今富弼相公也在这里，你问问他，两个孩子是不是极为要好？”
好好的，富弼也给牵扯了进来。
他上前劝道：“老泉啊！元泽有理想有抱负，莫愁和他十分投缘。你千万不要因为私人感情毁了两个孩子的幸福。”
众人都知道苏洵和王安石不大合得来，私下里，苏洵一听王安石的名字都会闭耳不听。
众人皆来劝，苏洵反倒火气更大：“诸位不必相劝，我的女儿绝不会嫁入王家！”
王安石也火冒三丈：“哼，你女儿是非元泽不嫁。你难道要攀附权贵，要皇亲国戚才瞧得上吗？”
两个老头子是越吵越离谱，欧阳修、韩琦、文彦博等人都来劝解。
苏洵拿起酒杯把酒撒了王安石一身，王安石不甘示弱扯掉了苏洵的头巾。
两个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
欧阳修哀叹：“大家都是儒者，这样动手成何体统！”
众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拉开。
这场雅集也因此不欢而散。
待苏洵回到家时，文姬和莫愁见父亲头发散乱，衣衫也被扯破，都惊愕不已。
莫愁赶紧上前扶住父亲：“爹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小偷了？”
苏洵气鼓鼓道：“女儿，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和王雱来往，和他王安石家的任何一个人来往！”
文姬不解：“父亲，您这话从何而来啊？”
苏洵指着自己：“我现在的模样都是拜王安石所赐！他说要替他儿子求娶莫愁，我不同意就和我打架。这种混头子我绝不会答应和他当亲家！”
莫愁哄道：“爹爹，我去给您找衣服，您先换上再说。”
苏洵道：“还要给我准备洗澡水。那个王臭石把我都弄脏了！”
莫愁和文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惹气头上的老爷子。
王安石和苏洵之间的冲突很快就传遍了汴京士大夫圈。
苏辙原本陪着赵顼，听到消息急急赶回家来。
文姬和莫愁偷偷询问，这才从苏辙口中知晓了一切。
莫愁蹙眉：“我记得哥哥是要和我王家打好关系的，这下好了，苏王两家算是彻底翻脸了。”
苏辙也觉得父亲冲动了些，可是父亲年老，事情又已经发生，埋怨他也没用。
文姬道：“莫愁，我看你最近几天就先请假不去学堂，免得你和王公子见了尴尬。”
“嫂嫂就是不说，我也不会去了。这下子，全京城都知道我和元泽交好，只怕人人都以为我和他私定终身，还是避避嫌的好。”
莫愁最害怕的还是沈括误会。
苏辙毕竟是哥哥，到底是心疼妹妹的，问道：“莫愁，告诉哥哥，你是否对元泽有意？”
莫愁不解：“哥哥这话是何意？”
苏辙道：“若你真的喜欢元泽，父亲那里我会去劝说。”
文姬也接话道：“小妹，你哥哥疼你。你的夫婿到底是要你自己喜欢才行。王公子人品贵重，博古通今，和你甚是般配。”
莫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吃惊也有不满：“难道连哥哥嫂嫂也认为莫愁钟情元泽？”
文姬道：“难道不是吗？祥安总是对我说，说在学堂里，姑姑一心扑在王公子身上，都不理他。”
莫愁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误解，连忙解释：“嫂嫂你真误会了。我和元泽就是知己好友，绝无男女之情！”
文姬一直以为莫愁是喜欢王雱的，这下子倒疑惑起来了。
她望着夫君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辙道：“莫愁是个假小子性格，把元泽当哥们儿也不奇怪。你不喜欢更好，反正父亲也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莫愁叹气：“也都是我的错。我和元泽虽是朋友，但也男女有别，若我能保持合适的距离就不会让人误解，那样爹爹就不会和王大人起冲突了。”
苏辙无奈：“爹爹和王安石大人性情不合，早晚也会因为其他缘由争吵的。小妹你不要多心。”
莫愁哪里放心得下：“哥哥嫂嫂，我去陪陪爹爹。不然我真怕他气出病来。”
等到莫愁走后，文姬才有机会和苏辙单独说上几句话。
最近苏辙太忙，就连晚上也宿在东宫，文姬已经好久没见到夫君了。
“三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忙活什么？”
苏辙本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耐不住文姬追问。
“三郎，夫妻本是一心，难道你连我也要瞒着吗？”
苏辙握住文姬的手：“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最近永安王不安分，我一直守在东宫保护太子和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