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沈括送来了蜀商会的账目。
“弟妹，让我干其他的还行，就是一看这些数字就头疼。所以啊，账目的事情还得交给你。”
文姬道：“沈郎君和官人本就忙碌，账本就交给我和莫愁。能为你们分担一些，我们心里也好受一些。”
“弟妹果然深明大义。那存中就先告辞。”
文姬道：“事情繁杂，沈郎君请自去，我就不多留了。”
沈括短暂和莫愁对视了一眼，作揖后转身就走。
莫愁急忙道：“嫂嫂，我去送送存中哥哥。”
文姬还没来得及回答，莫愁已经追了出去。
文姬觉得有些古怪，从前小妹说起沈郎君是一口一个混蛋，这次怎么叫起哥哥来了？
院子里，莫愁叫住了沈括。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莫愁先开口：“最近有关我和王雱的谣言，你听说了么？”
沈括好整以暇：“你说是谣言么？”
莫愁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是骂我是水性杨花呢？”
“不敢！不敢！”
沈括急忙抱拳。
莫愁抿着唇：“此事，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括打趣：“诶，我应该好好放在心上。伯父和王安石闹成那样，我才有戏不是？”
莫愁想笑不是，想责怪也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怕你误会寝食难安，你倒来笑话我。早知我就不和你解释了。”
沈括想牵起莫愁的手，但看了看周围又把手放了下去：“什么时候我才能正大光明，以苏家准女婿的身份来见你？”
莫愁道：“我早有誓言，此生非进士及第不嫁。你去给我考个进士回来，就能堂堂正正到苏家来提亲。”
沈括叹气：“我本不欲科举，你这是为难我啊！”
莫愁不满：“难道我不配一个进士及第吗？”
沈括露出嬉笑：“等我和子由成功把太子送上皇帝之位，大加封赏之时，我就求他给我个三品大员，岂不是比进士更好？”
莫愁摇头：“饱学之士绝不会靠这种方式谋得一官半职。我想去考场，可我却是女儿身。”
沈括明白了莫愁的遗憾，答应道：“就算我替你实现一个心愿。等局势安定之后，我就去考一个进士回来给你瞧！那玩意不就和探囊取物一般？”
莫愁忍不住锤了沈括一下：“你就不能正正经经说会话？”
沈括就是吊儿郎当的脾性，改不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温柔柔点？”
本来做好的莫愁埋汰回来的准备，谁知她眉尾紧蹙道：“记得我在等你。”
沈括揉了揉莫愁的脑袋：“知道，我走了啊。”
目送沈括离去后，莫愁转身进了书房。
账目繁琐，嫂嫂一个人太辛苦。
正在两人忙活的时候，何七送进来一盆点心，偷偷给莫愁丢了一个眼色。
莫愁明白，过了一会儿找了借口出来。
墙根下，莫愁问道：“小七，有什么事？”
何七看看四周，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道：“阿青方才来找我，说王公子要见小娘子。”
“不见不见！这要见了更说不清了。”
莫愁听了陷入沉思。
她了解王雱，看起来性子温和，实则同他父亲一样执拗。
若自己不见他，恐怕他会一直等下去，这便是不好了。
想到这里，莫愁松口道：“你去告诉阿青，让元泽亥时来，千万不要被人发觉。”
有些事就该说清楚。
亥时，苏府中人也都渐渐睡去。
何七一直守在小门，从门缝里看见王雱和阿青后，他连忙跑去轻轻敲了三下莫愁的窗户。
没多久，莫愁就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何七压低声音道：“小娘子，我刚才探过路，咱们从后院绕过去，不会有人。”
莫愁点点头，跟着何七绕道去了小门。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知小六子早就发现了他们。
跳上房檐，小六子紧紧趴在上边，看莫愁到底要做什么。
小门被缓缓打开，门口出现王雱焦急的脸。
终于见到了莫愁，王雱急切道：“莫愁，你父亲还好吗？”
莫愁本想把怨气撒在王雱身上，可看见他焦急的样子哪里好责怪得？毕竟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压着怨气，莫愁道：“我爹很好，元泽不用担心。”
王雱瞅着莫愁：“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学堂？”
莫愁摇头：“我不会来了。”
王雱吃惊：“你不是那么喜欢念书，怎的不来了？”
“我能到富弼相公家念书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莫愁很知足。我若还在学堂里，只怕京城里关于我俩的风言风语不会停止。”
王雱心一沉，犹疑好久才开口道：“莫愁，若你父亲同意我和你的婚事，你愿意嫁给我么？”
莫愁回答得很直接：“不会。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怎能与你成亲？”
如遭雷击，王雱霎时间站立不稳，书童阿青赶忙扶着：“公子，您没事罢？”
王雱也是性情中人，对感情十分执著，对莫愁也是一片真心。
猛然被莫愁拒绝，他哪里承受得住？
阿青同主子一起长大，主子的心思他比谁都明白。
看见主子失意，阿青忍不住帮腔：“苏娘子，我家公子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能对他如此绝情？”
王雱呵斥：“阿青闭嘴！”
阿青急得都快哭了：“公子，我是为你着急啊！”
阿青看着莫愁：“苏娘子，我家公子处处迁就你，呵护你，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莫愁只当和王雱兄妹情谊，今日知他对自己的心思，暗暗责怪自己平日里太过大大咧咧。
“元泽，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莫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雱眼中空茫：“莫愁，你是不是心里藏着沈郎君？”
莫愁咬着唇不应声，可王雱从她羞涩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沉默就是默认啊！
王雱知道，以莫愁的性子，若不是早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