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疾步走到大殿中央，躬身作揖道：“微臣谢官家体恤，但臣毫无纳妾之心，恳请官家明察！”
赵顼明知莫愁性子，偏要说道：“沈卿家，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惧内，但美妾是朕赏你的，她不敢不收，否则就是抗旨！”
莫愁严肃道，“请官家收回成命！我与夫君有言在先，此生他绝不纳妾。若他变心，给我一封休书，我绝不纠缠！”
赵顼道：“女子要贤惠谦恭，若你这般就是妒妇。别说是你，就连苏家也要跟着被人说闲话。”
莫愁道：“妒妇也罢！总之我绝不能同其他女子分享丈夫。莫愁顶撞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所有人的紧张了起来。
在王安石的眼里，苏家小妹向来跋扈又强悍，这样的妒妇是该好好修理修理，不然天下的女子都来效仿，大宋的秩序何在？
苏轼也惴惴不安，他想起身说情，却被苏辙按住了手：“老哥，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苏轼低声道：“那是咱们的妹妹，又不是别人。”
苏辙勾起嘴角：“老哥，这歌舞都看腻了，让你看看戏不好吗？”
“看戏？”苏轼疑惑地盯着大殿，半懂不懂。
苏辙夹了一块鸭肉塞到哥哥嘴里：“老哥，这八宝鸭我尝过了，特别好吃，你也吃点！”
苏轼嘴里鼓鼓囊囊哪里还能吐出一个字。
不过他晓得家中最疼小妹的人是弟弟，否则小妹哪里会那么任性。
既然弟弟都这么气定神闲了，那他且再看看。
“老弟，这八宝鸭真香！”
苏辙笑道：“我说得没错罢！”
苏轼一个劲点头：“回家我得好好研究怎么做的。”
苏辙道：“那再好不过了！我的美食家老哥，记得做出来先给我尝尝看！”
苏轼兴奋道：“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尝！”
苏辙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有个会做饭的哥哥可真好！”
苏轼被夸得竟有些不好意思：“只要你不嫌弃我做的难吃！”
苏辙凑近苏轼的耳边道：“有上次叫花鸡垫底，什么黑暗料理我都能接受。”
两年前，他们还在眉州时。
有一天苏轼兴冲冲把苏辙拉到田野里，说要做一道叫花鸡给弟弟吃。
谁知一打开泥巴，里边的叫花鸡都黑了，显然是过了火候。
顿时，苏轼满脸都是歉疚。
苏辙拿起黑黢黢的鸡肉，尝了一口，点头道：“老哥，虽然看起来不怎样，胃口还不错！”
苏轼将信将疑，也吃了一口：“有点糊！”
苏辙安慰道：“你的黑暗料理还不算糟糕。我好饿，你不吃正好我都吃了！”
苏轼抢过叫花鸡：“算了子由，别吃坏了肚子。”
苏辙又把鸡肉又抢了回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这鸡不就是叫花鸡嘛，黑点就黑点！”
苏轼知道劝不动弟弟，干脆和他抢着吃。
也就是那一天，苏轼第一次听到了黑暗料理这个名词，也从弟弟口中知道了黑暗料理的意思。
莫愁本想向两个哥哥求助，谁知道他俩竟然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像是没事人一样。
莫愁气急：“二哥哥、三哥哥，你们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苏辙站起来作揖道：“臣认为官家十分圣明！我这个小妹呀，真是被爹娘宠坏了，我也很是头疼一切皆由官家做主！”
莫愁听了哥哥的话，眼睛瞪得老大。
沈括是冷汗涔涔，用眼神骂苏辙：你丫的落井下石也不带这样的！
苏辙看见也当没看见。
苏轼扯了扯弟弟的衣袖：“子由，这样真的好吗？”
苏辙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哥哥不要说话。
但苏轼已经有点憋不住。
只听赵顼笑道：“那好，朕今日就做主，先送沈卿家三个美妾。”
莫愁脸色铁青，跪在大殿之上：“皇恩浩荡，但莫愁恕难从命！”
“大胆！你一个妇人胆敢阻挠朕，阻挠夫君纳妾，简直是坏了风纪！”
女眷们见官家动怒，想劝又不敢劝。
晏清素到底年长，她正准备说话，也被文姬拦住。
晏清素道：“文姬，你不也不同意夫君纳妾，为何不发一言？”
文姬道：“夫君都发话了，我怎能多言？”
尽管文姬不知道夫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一直都坚信自己的丈夫。
大殿之上有剑拔弩张之势，王雱也开始为莫愁的执拗担心。
大宋官家素来仁厚，但他也毕竟是天子，冒犯天威乃是大罪！
但莫愁铁了心绝不会让妾室进门。
双方对峙着，赵顼直接命人端来了毒酒，威胁道：“要么你同意沈括纳妾，那么就喝下这杯毒酒！”
司马光坐不住，站了出来：“官家这是何意？分明是中秋佳节，为何要闹得这般难堪？我大宋虽然纳妾成风，但律法也未曾规定必须纳妾。官家怎么强人之难？”
今日的官家确实很反常。
不过赵顼端坐高位，道：“司马卿家这是深有感触？朕看你也应当考虑子嗣，早日纳妾。”
司马光道：“微臣有妻足矣，不需要妾室！”
赵顼叹气：“朕一心为你们，你们却不领情。朕的允诺已经做下，不得更改。无论如何，朕今日一定要赏赐沈括三个美妾！”
苏轼再也憋不住，上前道：“官家，司马大人说得对，纳妾之事不可强迫。”
王安石冷冷道：“女子的美德是温柔贤惠。太过跋扈只怕是个祸根！”
王安石对要强的莫愁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加上儿子为她做出癫狂之举，他就更加厌恶莫愁，认为是莫愁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苏轼怼道：“王相国，下官听说尊夫人也曾给你纳妾，你连夜退回。怎么到了别人身上，你就能说出如此冷漠之言？”
王安石反驳道：“大苏学士，你的妹妹太过张扬，恐将来会给苏家招致祸患。”
苏轼本就与王安石不睦，这下子就更是针尖对麦芒：“小妹如何是苏家的事，请王相国切莫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