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的官吏报喜的多，但也有韩琦等臣子力陈变法祸国殃民。
如今苏轼又带着农人公然围了宰相府，赵顼是心烦意乱。
“张都知，你先去请御医给皇祖母诊治。朕还有要事处理，晚一点再去慈宁宫请安。”
张茂则知道这是官家推诿的话，但也只能领命而去。
另一头的赵芸听了，郁闷道：“哥哥分明是躲我呢！既然他不肯来，我便去见他！”
高太后连忙拉住女儿：“芸儿，你哥哥国事繁忙，不要去搅扰他！而且你现在身子要紧，千万不能激动！”
“母后，芸儿从来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今日只求放了舅舅归家。您不知道，苏家现在上下都倚门悬望。尤其是舅母，眼睛都快哭瞎了！”
高太后是左右为难。
太皇太后发话道：“滔滔，你就让芸儿去！咱们赵家的女儿，身子骨没那么柔弱！”
高太后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你可不能任性！”
赵芸点头去了。
勤政殿内，李宪正要通报，赵芸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皇帝哥哥，难道芸儿嫁出去了就不是你的妹妹了。现在就是见你一面都这么难？”
赵顼道：“芸儿来啦，自你出嫁，朕都还没见过你一面，甚是想念！听说你有孕，哥哥也替你高兴。”
赵芸作揖道：“当初哥哥把我嫁入苏家，看中的就是苏家的家风和学识。如今舅舅只因仗义执言，就被下了开封府大牢，苏家是人人担心，芸儿自然也日夜不安。”
赵顼起身，走到妹妹面前：“芸儿，朝政之事你不要管。养好你的身子。”
“哥哥，虽是国事也是家事！一家人中若有一人出事，哪个能安心？虽然我嫁到了苏家，若听说哥哥病了，定也是心急如焚啊！”
赵顼道：“芸儿放心，朕不会杀苏轼。咱们赵家就没有杀士大夫的先例。”
诚然宋是彬彬有礼的，赵宋皇帝对士大夫也非常宽容。
“但是哥哥也不会轻饶了他是么？”
赵顼没有回答。
赵芸不满：“哥哥是大宋的一国之君，难道处置一个人还要看王安石的脸色吗？”
赵顼有些愠怒：“芸儿，不许胡说！”
赵芸一点也不退缩：“难道不是么？现在整个大宋人人皆知王相国，却不知有官家！”
赵顼吼道：“是谁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哥哥，王安石倒行逆施，难道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芸儿不明白，哥哥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迁就王安石？难道这大宋的宰相只有他有能力做得，我的两个舅舅就不能？哥哥不是最器重小舅舅吗？
王安石他不是称病逼您吗？那就让他下野，我相信小舅舅会做得比他更好！”
“闭嘴！国家大事岂是这般容易！”
哥哥的训斥让赵芸泪落连连：“是！芸儿只是一介女流，不像哥哥日理万机。但哪怕是芸儿也知道舅舅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何哥哥却要如此对待忠臣呢？难道除了王安石，大宋竟无一人可用？”
自从登基，赵顼也是虚心求教了许多老臣的治国之法，也询问过不少臣子意见。
可是他发现那些臣子要么因循守旧，要么一问三不知，无一人能提出救国之法，强国之路。
唯独王安石有魄力，敢与天下争，把一项一项变法条例实施下去。
更何况那些变法条例统统都是他御览过，批准施行的。
没有他的支持，王安石的变法只能是一纸空文。
为了变法，赵顼也是排除万难，奋不顾身！
苏轼的问题，症结不仅在于他用极端的方式进言，更重要是他和农人的根本诉求是要废除变法！
赵芸公主自然想不到这一层，也不会明白哥哥的艰难。
帝王也有帝王的艰难，尤其是赵顼想做千古一帝的艰难。
宫门外，祥安一直在马车前来回踱步。
妻子已经进宫两个时辰，祥安是等得十分焦心。
终于见到妻子，看到她一脸的失落，祥安劝慰：“芸儿，你已经尽力了。咱们回家先好好躺着，身体要紧！”
赵芸抬眼：“夫君，你会怨恨我赵家，怨恨我吗？”
怀孕的时候女子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祥安忍不住笑了：“你是我的娘子，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崽。你是我的大功臣，我岂会怨恨你？舅舅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原本我就不愿意你进宫求官家，现下咱们回家好好休息。苏家这么多男人，我们自会处理。”
夫君的话给了赵芸很多安慰。
这世上的女子，哪怕尊贵如公主，最大的幸运就是嫁了一个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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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商会的密室里。
苏辙正襟危坐在上，公孙鸿、韩世英、沈括等人恭敬站立在下。
“各地变法施行的真实情况，你们都收集好了吗？”
沈括望了望左右，惊奇道：“你们什么时候收集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小六子道：“迁都之前君上就已经秘密吩咐了此事，而那时沈兄正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有告诉你。”
沈括急切道：“那收集得如何？”
韩世英和高达抬上了一口箱子，里边全是各地呈报上来变法实况。
苏辙道：“大家一起来看看罢！”
翻开一本一本手札，所有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太原府刚刚发生春旱，农民把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易子而食之事也有发生。
最后公孙鸿在资料里边发现了一沓“流民图”。
图的旁边配着文字，详细记述了图里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原因后果，痛陈变法如苛政猛于虎！
“君上，你看看这个！”
公孙鸿把图递给了苏辙，苏辙看了又难过又欣喜。
难过的是图中百姓的可怜，欣喜的事这幅配文图的冲击力比其他资料更甚！
流民图上写了作者姓名——郑侠。
苏辙道：“小六子，去把作此图的郑侠给我找来！”
这郑侠的祖辈都是墨门弟子，自从十多年前苏辙成了墨门巨子，墨家门生的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
在郑侠父亲那一代，家中生活十分困苦，幼年的郑侠也跟着家人沿街乞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第六代巨子苏辙改变了墨门，也改变了墨门弟子的命运。
墨门弟子不仅有了衣穿，有了饭吃，更重要的是他们和子女都可以念书。
是的，巨子苏辙定下的规矩，墨门弟子及其家人，无论男女皆可入学。
并且还强制规定孩童六岁必须启蒙，否则起父母就会受到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