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以后宫最为淡定。
或许朝臣们脑子里七拐八弯想的多些，可作为最直观看到和感受到的她们，对此丝毫不惊讶。
她们也早就看开了。
本就是不太争宠的一群人，虽然在皇后离世后位空悬的那段时间心思有些浮动，可在之前的容昭仪，现在的容嫔毫不留情的打压下，有不少人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再看到赵玉楼对沈如烟一如既往的独宠和对后宫嫔妃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后，她们就再没有一点心思了。
所以相比起来，反倒是前朝动静大些。
尤其是在沈承砚立下赫赫战功，即将班师回朝之际。
有一个皇贵妃妹妹和一个皇后妹妹，那意义可大不相同，后族与普通嫔妃的家族也不可相提并论。
朝臣们这些年一直坚持不懈谏言封后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后位的人选足以打破现有的朝局。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想，封后大典还是如火如荼的准备起来了，不过叫礼部微有言词的，是赵玉楼坚持以嫡后之礼准备。
作为整个大周最懂礼法的老头儿，礼部尚书很是发愁，也试探性劝谏过一回，不过在察觉赵玉楼心意已决后，他就闭上了嘴，再没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
——这是个懂事的老头儿。
最懂礼法没错，最重规矩也没错，可他也最有眼色，跟皇帝对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给他饭吃的是皇帝，又不是祖宗立法，本末倒置可还行？
百年之后，这位皇帝也是祖宗，他的规矩就是礼法！
没毛病。
他脑子清楚得很。
所以在朝中旁人对此不赞同时，礼部老头儿舌战群儒，仅凭一己之力叫对方全军覆没，再不哔哔。
赵玉楼欣慰高兴之余，给有眼色的礼部尚书嫡子指了一个好差事。
礼部尚书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心下愈发觉自己跟着上头走的路没走错，差事也办的更用心了，带着底下一众小弟拖着老寒腿一整日忙碌都不带歇一口气儿的，也叫赵玉楼看着这位老臣的目光愈发和蔼。
由此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君臣双方皆满意极了。
上头的满意了，看着上头脸色过日子的京城中人也满意了，所以近日京城上下都可以说是一片欢欣和乐。
可正在这时，却渐渐传出了一种不太和谐的声音——
皇室子嗣稀少，而仅有的四位皇子里，大皇子三皇子生母尽皆早逝，连大公主都没了母妃，养了她几年的皇后也没了，如今的后宫里，皇子生母尚在人世的，竟只有一个皇贵妃，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三次呢？
如果不是巧合，那后头是谁在操纵呢？
而皇贵妃，都说她性子温和，与人为善，见过的人就没说她不好的，可事实当真就如此吗？
皇子公主的生母里，活下来的就只有她一个，这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而皇后的遇害身亡，当真只是因为玥贵妃谋害吗？
这一个个问题引人深想，他们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可既得利益者是谁却很明显。
谣言向来不需要证据，甚至只是传话人一个念头，一个不喜，事实就会歪曲不已。
沈如烟也知道这些流言，可很多却没法解释。
皇子没有生母是因为皇室去母留子，可这不能说，且即便说了，她的存在也是个明显的靶子，要说赵玉楼是为她破例，置祖宗立法于不顾，那这媚上惑乱的名头她就担定了。
而皇后被害一事，幕后的确不止玥贵妃一人，可虞妃的所作所为也不能公之于众，首先叫她待在冷宫三年的事就没法解释，谋害皇后还能留下一条命，不是皇帝昏庸就是真相不止于此。
还有些旁的流言，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竟还像模像样。
不过这些眼下倒还不成气候，沈如烟也不太担心。
总有些看不惯她的人，或是嫌她挡了路的人，更甚至那些沈承砚的政敌……封后不可能一帆风顺，她早有心理准备。
比起这个，她倒是对另一件事更上心。
先皇后临终前曾嘱咐过，斯图败北之日，希望告诉她一声。
她生于北疆，长于北疆，人生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斯图，最厌恶憎恨的也是斯图，她若还活着，能亲眼见到斯图败北，大概会松很大一口气，了了这桩心事。
只是事不遂人愿。
她叹了一口气，却在转角遇见了容嫔。
行礼过后，沈如烟淡笑道：“今日倒是巧，难得见你出门。”
“不巧，臣妾在等娘娘。”容嫔道。
未等沈如烟说话，她便道：“斯图战败，这大抵是她最想看到的一幕了，臣妾知道，娘娘定会来告诉她一声。”
沈如烟眸光悠远，深深叹了一口气：“若她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堂姐若尚在人世，您只能屈居她之下。”在先皇后生前不曾叫过她一声堂姐的容嫔，在她死后倒像是放下了一样，也肯叫一声堂姐。
沈如烟转头看着她道：“你不必试探，皇后娘娘待我不薄，我对她的敬重也并非作假，若这后位能换回她的命，我宁愿一辈子都居于她之下。”
容嫔闻言，却忽的笑了笑：“那便好。”
她恭敬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说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沈如烟不解。
容嫔顿了顿，道：“若今日登上后位的是旁人，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可你不一样，你是堂姐看中的人，我相信她的眼光，也信自己的眼光，若是你做皇后，虽不一定能比堂姐做的好，却一定不会玩弄权势，祸害无辜人。”说罢，她深深看了沈如烟一眼，“若是你，她会很高兴。”
触及到她的眼神，沈如烟一时有些失言。
容嫔又行了一礼，用了尊称：“大周清明，百姓安居，便是先皇后一生所求，臣妾也唯愿如此。”